周羨這話一出,自己都愣了一下,隨即又懊惱起來,這話叫池時怎么回答?
池時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大約覺得短命鬼同仵作在一起兒,行事方便。不過你現在不是短命鬼了……他慣常如此,我便是釣上來一只母螃蟹,他也覺得那是我們師門繁盛的希望。”
“不必放在心上”,池時說著,端起了桌上的茶盞,“你要喝水么?”
周羨搖了搖頭,深深地看了池時一眼,“我也覺得短命鬼同仵作在一起,行事方便。”
池時手一晃,那茶盞一抖,水立馬灑了出來,落在了周羨的臉上。
周羨猝不及防,無語的閉上了眼睛。
池時見狀,摸了一方帕子,給周羨擦了擦臉,哼了一聲,“小爺自知自己家財萬貫,你覬覦已久,不過我家已經有明媒正娶的虛目了,你要做妾?”
周羨深吸了一口氣,到底被池時給氣樂了。
他的眼睛看了看馬車頂,“我出京的時候,進了一趟宮。哥哥說,你這一走,命就捏在池時手中了。你們才相識幾日,你就這般信任于他了么?”
池時一愣,將帕子同杯盞都放到了一旁,認真的看向了躺在那里的周羨。
他看著遠比平日里虛弱了很多,臉白得像是一張紙,嘴唇上也失了紅色,顯得灰白灰白的。他穿著中衣蓋著被子,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的。
池時覺得,她若是將被子往上扯一扯,蓋住他的頭,旁人定然以為,這就是一具尸體。
可是,他的眼睛,比之前好似亮了許多。
“你信不信,雖然你走的陽關道,我過的獨木橋,哪怕有朝一日,我們分道揚鑣,南轅北轍。我也覺得我們是這個世上,最契合的人。”
“一旦錯過了,便不會再遇到了。這種感覺,大概就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子期之于伯牙。”
他同池時雖然如今一道兒在楚王府懲惡揚善,可是二人的行事手段,是截然不同的。
池時雖然嘴毒,看似灑脫,但實則自有原則在身,是絕對不會違反大梁律法的光明磊落之人;
而他就不同了,他看著是正人君子,性情溫和,實則只要能達到目的,殺伐果決,良善之人怎么可能在斗爭中節節勝利?
“我掏心掏肺的說了這么多,你怎么好似要睡著了似的!”周羨等了半天,不見池時回應,忍不住問道。
池時撩起了馬車上的小窗簾子,伸出手來指了指外頭,“瞧見沒?天都黑了,你昨兒個暈過去了,像死豬似的睡了一夜,自是不困。”
“我還要像打地鼠似的,對著那土長老捶上一夜,打得天兵谷不敢出來冒頭。豈能不困?”
她說著,打了個呵欠,拍了拍周羨的腦門,“少年,你想得很對!因為猴子在見到人的第一眼,也是這么想的!這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堂兄弟么?”
“雖然我們一個毛多,一個毛少;一個喜歡捶自己的胸,一個喜歡捶別人的胸;但往前數個八百年,我們都是一個祖宗!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猿糞吧!”
周羨深深了吸了一口氣,暴呵一聲,“池時你就是一塊木頭!”
池時毫無誠意的點了點頭,“那我也得是金絲楠木!不要氣了,子期遇到伯牙之后,一年就嗚呼了,咱們認識多久了來著?快一年了么?你這是咒我過幾個月就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