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羨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新換的鞋子,看了看身上穿著的翻遍箱籠方才尋摸出來的,夜里看起來最好看的衣袍,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
為了顯得自然些,他還特意挑出了一些碎發,簡直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封王那日,都沒有今日仔細!
他這般精心,現在你同我說什么?死人了……
有死人在,他就算是頭戴鳳冠,身披孔雀翎,腳踩風火輪,手拿二板斧,那池時眼中,也瞧不見他啊!
果不其然!那死人了三個字一出,池時哪里還顧得上他,像是鐵鍬遇見了吸鐵石,嗖的一下便沖了過去。
一大群人圍在河邊,里三層外三層的,吵吵嚷嚷宛若市集。
周羨趕緊拍馬而上,到了邊緣,卻見池時并不進去,立馬又高興起來,“池時,你在這里等我么?算你有些良心!”
池時眼眸一動,高聲道,“都讓開,看到這人身上釘的珠子了么?一擠都掉,掉了要賠的。”
那圍著的人群一聽,忙朝著兩邊散開,開出了一條道兒,所有人的目光,都齊聚到了周羨身上,憧憬中帶著不善,羨慕中帶著不屑!
哪里來的為富不仁的暴發戶!
周羨深吸了一口氣,拿扇子擋了半張臉,牙齒咬得嘣嘣響!
“池時!”他咬牙切齒的跟了上去。
池時勾了勾嘴角,“難不成要說,你身上的珠子隨便摳?誰摳了算誰的?嗯,我倒是不介意,就怕你被人剝了皮,不好意思。這兩害相較,取其輕。”
她說著,朝里頭走去,一進去,卻是愣住了。
只見在人群當中,圍著一個約莫二十來歲的男子,他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身下通紅通紅的全是鮮血,人已經沒氣了,身邊圍著四個年輕的婦人,外加一條狗,一個個的都哭得梨花帶雨的。
當然了,婦人在哭狗沒哭。
池時看了那狗一眼,狗立即吐出了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然后舔著猩紅的嘴,對著池時乖巧的搖起了尾巴來。
“我的天!那狗嘴里頭,吐出來的是什么?”
“好好的一個后生,怎么成了閹人!這畜生當真是造孽啊!”
“可不是么,這春日里就是瘋狗多,見人就咬哦,我跟你講啊,我那那條巷子,就有一個小孩子,腿都被咬折了,這就罷了,過了幾日,那孩子變得跟瘋狗似的咯!”
“不對啊!這宮中的公公,也是閹人,可就沒有見死的,這后生,怎么就死了呀!”
站在內圈七嘴八舌說著的,都是一些婦人,倒是先前沖得猛的那些壯漢們,一個個的夾著腿退到了外圈去,瞧著那狗子,簡直是瑟瑟發抖,心中發寒……
池時瞪了狗一眼,狗一個激靈,耷拉下耳朵,乖巧的坐在一旁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