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淚如雨下,一把抱住了她,輕拍她的背,“我的兒啊,我苦命的兒啊!”
“吃人肉喝人血的人還苦命,那死去的人,豈不是更加苦命?”
池時聽著,不耐煩的打斷了這母女二人的談話。
那纓兒聽到池時的聲音,擦了擦眼淚,一下子變得憤怒了起來,“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我阿娘本來是大家閨秀,嫁給我阿爹做了當家主母。”
“她逢廟必拜,逢災必賑,做盡了好事,上得公婆喜愛,下得弟妹尊敬。可就是因為生下了我這么一個見不得光的怪物,便被人趕到了這座莊子上來。”
“人人都是黑發黑眸,憑什么我一生下來,就要白頭,像一個妖怪一樣。他們要將我架在火上燒死,是我阿娘用所有的體面,換來了我的命。”
“連貓貓狗狗都喜歡曬太陽,可偏生我不能,那太陽曬在我身上,像是要把我灼燒化了一樣。小時候我不懂,我以為我勤奮好學,乖巧懂事,心地善良,大家便能夠接納我了。”
“我比家中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要出色,可有什么用?父親從未來看過我,甚至齊家的人,都不知道府上還有我這么一位大小姐。”
那婦人聽著,又輕輕地拍了齊纓的背來,“我的兒,你不是妖怪,你不是妖怪!”
“白頭發紅臉,當然不是妖怪。但是吃人的人,那是妖怪都不如”,池時說著,憎惡的看向了那母女二人,“那四個失蹤的孩子,都被你們殺了么?是誰告訴你,用初五黑頭發的人的血肉來蘊養這株花,會治好你的病的?”
“是誰在大梁的人海中,精準的找到蠢到連這種事情都會相信的你們?”
那齊纓一聽,怒吼起來,見到她母親惶恐的臉,猛地將她一推,“阿娘,你后悔了是不是?你也跟別人一樣,覺得我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妖怪是不是!”
她的力氣極大,婦人被她一推,在地上滾了一圈兒,方才捂著額頭停了下來,她哭喪著臉,“纓兒纓兒!”
池時看得不耐煩,直接一腳過去,又將那齊纓踩在了泥地里。
齊夫人抬了抬手,到底沒有說什么,她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淚,說道,“纓兒犯下了大錯,我心中知曉,這孩子走投無路,已經瘋魔了。”
“我家中姓黎,父親在漕運上頭做了個不大不小的官。我十六歲的時候,嫁入名門齊家。齊家是讀書人,都走仕途的,最是注重名聲。我懷的頭胎,便是纓兒。”
“纓兒一出生便有異,為齊家不容。我帶著她來了這里,一住便又是十六年。這些壯士,是我兄長怕我們孤兒寡母的被人為難,送過來的看家護院。”
“這些年,我一直帶著纓兒到處求醫,什么樣的方子都用了。甚至用墨染過頭發……都沒有作用。本來我們已經放棄了。可是今年春日的時候,一群公子小姐來郊外踏青。”
“不小心誤闖了我們莊子,其中有一位公子,名叫顧炎。”
齊夫人說著,眼神黯淡了幾分,“說起來也是孽緣。那顧炎同齊家大小姐有婚約在身。纓兒出生之后,為了避免外界猜忌,齊家對外說的是,我生孩子之時,難產而亡,一尸兩命。”
“齊家大小姐,自然不是纓兒。而是我夫君后來續娶的夫人所生的女兒齊姍。”
“纓兒沒怎么見過外男,對那顧炎一見傾心。原本歇下去的心思,變得變本加厲起來。你剛剛問的問題,我們也沒有辦法回答。”
“那張紙是突然出現的,還有這株詭異的黑花的種子……就夾在纓兒最常讀的那卷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