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些家伙在南京游蕩,始終沒有應天鄉試的消息,更沒有吏部來找他們去做官,實際上目前吏部就是一群胥吏,一個主事都沒有,更別說再高級的,而那些刁民們對他們越來越不尊重,甚至城內居然還是一群刁民自己管理地方,尤其是這一點,更加讓他們就像一群正在走向暴怒的憤青……
朝廷沒有士人了嗎?
殺了那些官員就殺了,為什么不起用新的士人?
我們都在等著啊!
那些在鄉的鄉宦,那些還沒考中的舉人,甚至貢生,哪怕是監生,就是實在沒人秀才也行啊,大明朝秀才也能做官的,多少人還在翹首企盼,結果一個士人不用,反而讓這些刁民做官,這簡直就是天地易位綱常淪喪國已不國。可以說已經憤怒到了極點的他們,在小黃鴨的喊聲中終于出離憤怒了,他們要用他們的三寸不爛之舌,好好教訓一下這些小賤人。
然而……
小賤人們前面還有一個老噴子啊!
“大帥,您還別說,這個老頭說的句句在理!”
楊豐身旁的衛隊長,原騎兵第一鎮所屬營長楊虎,用尊敬的目光看著正在舌戰群儒的李贄。
后者學問可不是這些腐儒能比。
人家批判理學的前提是,他真正精通理學啊!
四十年前人家就已經是舉人了,這些士子頂多他徒孫級別。
而他弟子汪可受萬歷八年就已經是進士,這些腐儒跟他對噴,那真是自取其辱了。
再加上還有那些牙尖嘴利的小黃鴨。
聚集起來的小女生們往往有著強悍戰斗力,網上初中生可是戰斗力驚人,聚集起來就更可怕了,還有不少受她們那些傳單吸引的女人也加入,能這么短時間被吸引的,肯定不是什么善茬,一時間大街上正在形成群雌粥粥,小女子大戰酸秀才的盛景。
轉眼間讓前方大街就已經被堵的可以說水泄不通。
“他,他和咱們不是一路人。”
楊豐淡然說道。
李贄的確和他并不是一路人。
李贄的思想是為資本主義發展而服務的,他的思想原則是反對理學,因為這種僵化的思想嚴重妨礙了工商業者。
他的理想應該是自由資本主義。
這也是明末心學崛起的原因,就是僵化的理學連部分士紳都受不了,但他們不可能超越儒家,畢竟他們第一重要的還是做官,所以就用一個開放的程序來修改儒學。心學就是個鍋,什么都能往里裝,王艮都是心學,誰敢說不是,人家可是王陽明嫡傳弟子,不管王陽明喜不喜歡這個學生,他是王陽明弟子,這個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
說白了就是打著心學的旗號,對儒家典籍進行符合自己利益的解讀,而不是繼續扒灰公那套條條框框,無論他們的解讀本質如何,哪怕其實跟儒家毛關系沒有,但頂著心學這個旗號,他們就可以說自己是儒學。
然后他們就是大儒。
他們就能憑借名聲大肆收徒并發展自己的思想體系。
說到底就是經濟的發展讓一部分思考者,已經在踏進新時代的門檻,繼續向前就是類似歐洲的思想啟蒙運動。
但可惜……
被異族的鐵蹄踏斷了脊梁。
然后隨著明末那些遺老的最終凋零,儒家也就在奴家的道路上徹底趴下,一直趴到最后連人都不算,只能算是一堆糞坑里的蟲子,在那里蠕動著,等著新時代的大腳踩下,唯一能做的反抗就是惡心一下別人。
但這個時代他們不能算蟲子。
不過他們和楊豐也有著本質的不同,畢竟楊豐的思想已經超越太多,他們這些連自由資本主義都沒進門的家伙,在他眼中就像一個拳王面前,正在打軍體拳的小學生。
很有趣。
但也僅此而已了。
不過用他們來對付理學的腐儒們的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