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各懷鬼胎的家伙,就這樣站在城墻上看著外面。
那片長矛的密林逐漸清晰,在這長矛的密林前方,是整齊列陣的鐵騎,鐵騎中間是一輛醒目的戰車,戰車前面一個人扛著大刀,戰車上一個全身華麗鎧甲的身影端坐,在他頭頂上紅色旗幟獵獵。整個隊伍綿延仿佛無盡,哪怕在這里居高臨下看著,也一樣可以說無盡,甚至后面究竟還有多少都不知道,尤其是周圍那些刁民還在不斷匯入。
十五萬是肯定不止,估計二十萬都不止。
哪怕這里面絕大多數都是民兵和聞風而起的刁民,但當達到這數量級之后也是很讓人絕望的。
而且肯定接下來還會不斷增加。
整個江北甚至江南的民兵們,原本弘光區的刁民們,全都會向著合肥匯聚而來。
這時候可是冬天,正好都閑著無聊呢。
很快他們就停下了。
然后他們的大炮一門門推出,不過這些都不是重炮,民兵也沒有重炮,這些就是第一混成協的野戰炮,另外就是不計其數的弗朗機,它們是肯定轟不開合肥城墻的……
“將士們,匪軍無大炮,他們打不開合肥城!”
竇知府鼓舞士氣。
士氣繼續萎靡中,就連那些士紳的附和都有氣無力。
他們的確沒有重炮,可這至少二十萬人蜂擁而上,就憑城內這五千民團和一萬淮揚軍,能守住二十六里長城墻嗎?
再說,人家現在沒有重炮,可從南京調那些威力巨大的攻城炮很難嗎?那東西轟開城墻可就很容易了,丹陽城就是被它們轟開的。
竇知府尷尬的一笑,然后繼續看著對面。
那輛戰車已經從陣型中駛出,很快停在了距離城墻也就百步外,那些淮揚軍炮手看著他們的統領,這樣的距離一炮就解決,但畢懋康卻只是擺了擺手,包括竇知府也沒說話,大家都知道這是誰。
雖然嘴上不承認他。
但事實上大家都很清楚皇帝陛下是真的。
開炮打死他?
弒君啊!
再說打死他也沒用啊!
弘光皇帝早就宣布他哥哥死了,神宗皇帝牌位早就擺在承天太廟了,殺死他已經毫無意義,最多算打死一個楊豐的傀儡,但問題是楊豐就不缺傀儡,京城還有太子呢,兗州還有福王呢,更何況這時候天下絕大多數地方,還是承認南京的皇帝陛下,打死他對于這些地方來說就是弒君。
弒君這種事情是肯定不能干的,至少不能公開干,偷偷打皇帝黑槍可以,當著幾十萬人炮斃皇帝是絕對不行的。
戰車上的皇帝陛下站起身,直接披上了他的赭黃十二章紋十二團龍袍,然后用威嚴的目光在城墻上掃視。
“朕乃天子,爾等非朕之臣民?何故阻朕于城外?”
他威嚴的喝道。
城墻上一片寂靜,所有人默默看著皇帝陛下。
“何故無人回答?若爾等以朕非天子,則朕即為大逆,爾等就該開炮,若爾等以朕為天子,就該開門相迎,如今既不開炮又不相迎,到底是何道理?竇子偁何在,你是萬歷十七年進士,殿試之時尚憶否?”
皇帝陛下繼續威嚴的喝道。
竇知府趕緊在箭垛后面往下一縮,生怕被皇帝陛下看見,旁邊士兵看了忍不住都笑。
“此前逆黨散播謠言,說朕已被遼東侯所害,以至于地方百姓多為所惑,今日朕就在此處,爾等可曾辨明真偽,若以朕為偽,那就開炮,若以朕為真,那就開門相迎,爾等可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