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諸位終究保住了性命。”
張孔教說道。
不過他這一下子心里就好受多了,就連空氣都涼爽了許多。
“可你覺得若他解決北方,還能繼續留著我們?看看他的這些書,他要的是什么你還不明白?他要的是滅儒家,他要的是滅我們的道統,然后重建屬于他的道統,他自己親口對方從哲說的,分田地對他來說并不重要,沒有我們才是最重要的,分田地只是他的手段,他的目的是將所有儒生清理干凈,就像陳年污垢般燒個干干凈凈。
他要焚書坑儒。
他要毀掉儒家的千年道統,燒死所有儒生!
他已經在這么干了。
看看這些書,他的目的都在這些書里,他也在用這些書教育民兵,所有學校沒有四書五經,所有學生從小學到大學,統統都在學習他的異端邪說,那些大學畢業的學生們以詆毀儒家為榮,甚至他們還在搗毀各地文廟,不久前衢州孔府剛剛被他們打砸。
那些新學培養起來的官員也在參與其中。
各地儒生被嘲諷為九儒,蓋因胡元之時所稱,那些依然不肯放棄四書五經的儒生被他們逼著去種田去挖礦。
活活累死。
整個江南妖氛籠罩,邪魅橫行,幾如鬼蜮。”
黃尊素悲憤的說道。
這個,其實他冤枉楊豐了,這真不是楊豐指使,楊相國最近就在北方,一門心思帶著大炮北上去炮決,南邊的事情沒空關心,就算要干什么,也是要等解決北方以后的。
但問題是……
他教育的年輕一代已經成長起來了。
他的第一批大學生早就已經進入官員隊伍,現在地方官員里面,很大一部分都已經是新學教育出來的,而地方上的民兵軍官們,也都是軍隊夜校培養,一樣也是新學,他們當然不可能容忍腐儒們。而后者也同樣郁積著足夠怒火,思想的沖撞在最初的確沒有表現出來,畢竟民間仍然缺乏新的知識分子,可當這些新學的學生被培養起來進入社會之后,那已經是真正激烈碰撞了。
楊豐的確是妖孽,可他終究不是在每個城市鄉村,但這些新學知識分子卻是直接進入所有城市和鄉村。
他們就在直接向著每一個角落滲透。
而新學的知識分子又開始掌握權力,那不需要任何人教,他們本能的就會向著腐儒們開火。
各地新學的官員在打壓腐儒。
民兵官員在故意針對腐儒。
年輕的學生們在戲弄腐儒甚至搗毀各地文廟……
而且沒人管。
那些腐儒們呼天號地的喊著道德淪喪,喊著末日降臨,喊著妖孽橫行,然后終究還是無可奈何。
張孔教默默看著,但明顯沒有黃尊素期待的憤怒……
憤怒?
為什么要憤怒?
他們都被楊豐炮決了,江南士紳受點苦難道不是很令人開心的?
“真長想說什么?儒家不儒家,道統不道統的,與我們這些注定要被炮決的人有何干系?江南儒生無非受些苦,而我們卻要丟掉性命,江南儒生覺得浩劫將至,而我們已經在浩劫之中。
再說閣下喊出道統,也不知道你們那套披著心學皮的所謂儒學,孔夫子在天之靈能不能認。”
他淡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