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妮安這時站起身來,望向艾爾文。她自然是早就察覺出來,年輕人身旁的這位佝僂老人,身手不凡。
艾爾文示意她不必太過擔心。因為他能清楚地感覺出來,這位帶著面具的年輕人只是個蹩腳的武道。即便事有不逮,他也能輕松應對。更何況,艾爾文向來看人就準,以他看來,這個年輕人身上沒有什么殺伐之氣,那便做不出什么危險事來。
等人上到閣樓之后,那位佝僂老人就候在樓梯那處。
登上四面通透的閣樓,這里就是念裛樓的最高處了,迎著冬末春初的勁風,一眺這風克蘭之山河景色,確實別有一番意境。
“最近才把那進門的規矩調得如此嚴苛,就是想看看來這風克蘭的各路領主,有沒有什么出色的人物。”年輕人由著風吹起他柔軟的鬢發,淡淡說道,“并不是想刻意為難誰來著。”
艾爾文聽了這話,心下一驚,對這面具男子的身份越發的揣摩不透了。
“我那詩也是隨口一說,做不得真。恰時那會有感而發罷了。”艾爾文笑著說道。
面具男子搖了搖頭,“你那不是有感而發,只是在陳述一個即將到來的事實罷了。”
而后這男子眺著遠方,反復念著“終有一朝荒涼日,北城金燕盡南飛”這一句。這倒是讓艾爾文想到了方才那位讓他頗為悵然的姑娘。
“想想還是真是可笑啊,這些個手握一方土地的貴族們,居然都跟沒讀過書似的,不靠著那些市井文人,便是首像樣的詩篇都寫不出來。”面具男子由嘆轉怒地說道,“胸無點墨,腹無詩華,不通治國之術,不聞百姓之苦,讓他們為人上者,當真是糟蹋了其祖上傳下的那點福蔭。”
“貴族之墮落,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積弊沉疴,頑疾百年,并非一朝一日能夠解決。”艾爾文不咸不淡地說道。
“你不是正在解決了嗎”年輕男子說著似笑非笑地瞟了艾爾文一眼。
“嗯”艾爾文愣了一下神。
“旁人或許不知道自由城邦,我多少還是聽說了些。”
聽了這話,艾爾文心里咯噔一下,對這年輕人不禁警懼起來。畢竟這風克蘭的水有多深,艾爾文是一點都不清楚,眼前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一點頭緒都也沒有。
出于謹慎,艾爾文笑著擺了擺手道“小打小鬧罷了,不值一提,我可不敢說要對那些貴族如何如何。”
年輕人面露失望地說道“我還當你是心比天高的人物呢。”
艾爾文笑了一笑,沒再多言。
“不過今日還算是有收獲的,自由城邦的領軍人物,竟是如此了得。”年輕人收起方才的神色,笑瞇瞇地說道。
艾爾文不置可否得地應著,顯得謹小慎微得很。
年輕人見艾爾文越發的戒備,聊興也就淡了。不過兩人還是就藝術的話題討論了一會,關于詩歌、話劇這些兩人還是不少觀點是一致的。
等艾爾文從那閣樓上下來的時候,大伙已經大快朵頤完了,在那美滋滋地享受著甜品呢。好在這位念裛樓的東家確實大方,這么多人胡吃海喝一番,還能剩下不少主菜來。其實真的在那風卷殘云般進食地也只有圖朗、雨浩和艾爾文的幾名貼身侍衛。菲洛狄兄弟家境殷實,外加有奧妮安等美人在場,自然格外注意修養。兀華公爵自從見
了那位罩袍老人,就老實了很多,整頓飯都沒怎么說過話了。
艾爾文已經是餓過頭了,草草對付兩口就領著諸人出樓去了。他心想著就當飽餐了一頓這風克蘭的風景了,主要是他心疑那年輕人的身份,故而不敢在此地多待。
出樓之后,艾爾文便與那兀華公爵道別了,公爵也是笑著回了一聲來日再會。艾爾文心下清楚,既然這位公爵是那梵蒂文洛斯公國的代表人物,那日后在那“皇帝會議”上想必會再遇上。
而后他們這一行人便去尋落腳之處了。
說來也怪,艾爾文他們走了之后沒多久,那本是陽光燦爛令人舒心的天氣,忽逢大變,烏云驟至,先是綿綿細雨,不出一會雨水就瓢潑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