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嶺坐落于本缽國南面群山外,內中有一個山谷,山谷間綠意盎然,樹上新芽鮮嫩欲滴,草邊嬌花含苞待放,水光瀲滟間,霧氣揚起,迷迷蒙蒙,猶如人間仙境。
其中又有一間石屋,喚作“木仙庵”,在這其中,有幾道身影,或坐、或站在石桌、石椅邊上,正在吟詩作對。
是夜月明星朗,便有一頭戴角巾,身穿淡服的老者,舉手遙指天上月,吟誦道:“姣姣明月照我心,何思芳草碧羅青……”
旁邊一個綠鬢老者笑道:“十八公,這是又聽哪路游客吟了新詩啊?”
又一個霜姿風采的老者笑言:“總不能上次十八公吟了首別處聽來的詩句,就次次都是如此了,況且這句不過平平,凌空子何須苛責?”
最后一個老者也說道:“說的極是,像我等吟詠詩歌,不過為舒胸臆,暢懷所思,若再設個什么框框條條,才是大煞風景之事。”
綠鬢老者便故作惱怒道:“你等皆說的有理,反倒是我的不是了。既如此,那我便自罰一杯!”
說著,他已是舉起酒樽,一飲而盡。
三位老者也知道他并非真的生氣,自然是相視一笑,然后繼續吟詠。
這一回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接嘴,作詩詞接龍。
而就在他們詩興正濃之時,從旁穿出三道身影來,卻原是兩個青衣女童,各挑著一只絳紗燈籠,引著后邊那身姿窈窕、婆娑而行的仙女兒。
那仙女兒星眼娥眉,鳳姿嬌容,下襯一條五色梅淺紅裙子,上穿一件煙里火比甲輕衣,手上還拈著一支杏花,笑顏如花,一進來便道:“幾位仙翁今日真是好興致,卻不知有客將至?”
四位老者皆奇道:“有客來,為何我等不知?”
又問道:“是何方仙履?”
那仙女便道:“我原是聽那土地提起,先前有位仙尊向他問路,他便提及了我等,盼望能得那仙尊看重,提攜于我等。若能求個仙緣,或是靈丹壽果,也能解了你我的劫數,更省得我等往后還要冒他名頭。
“不過那仙尊又不知去了何處,如今方至,已在十里地外,我便得了風聲,想來找四位仙翁商議,是否要攔路求教。”
卻原來,這地方的土地與他們早是相識,且關系匪淺,又因憐憫他們遭遇,才想著要出手助他們一把,碰到來往的仙人、貴客,總不免去提上兩嘴。
只可惜無甚關系,僅憑著一個土地三言兩語,誰又會對他們這些無所依憑、身世飄零的精怪另眼相待呢?
四位老者一片沉默,良久那十八公才啞聲問道:“那仙尊不知來路,又與我等非親非故,怎肯輕易出手相助?”
凌云子瞥了仙女一眼,問道:“杏仙,可是有了念頭?”
杏仙臉色微微苦澀道:“還能作何想?便是舍了我這清白身子,也要換回我等周全來。”
四位老者便都臉色一變,但良久卻都嘆息一聲,然后那十八公拄著拐杖緩緩立起身來,緩緩說道:“既然如此,那便由老朽先去探探底吧……”
“怕是不妥,還是我去吧。”
“……”
杏仙無奈道:“此事何須相爭,自然還是我親自前去為好。若是能將其引來此處,還指望四位仙翁從旁助力。若是不行,只怕是我等命數該此。”
十八公便道:“既如此,那便同去,到時你我父女相稱,試探他一二,看他反應再做打算。”
于是幾人便準備離開,但剛轉過身來,卻見到那霧氣中,緩緩走出一個人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