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掌柜應該是知道自己問的是誰。
然而此刻他太過篤定的語氣,讓江若暖明白,這位公子,就是上官淇。
江若暖的確心口有點堵,不過她掩飾得很好。
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展顏,贊道:“你家公子好眼光,不過……縫紉機的圖紙,我卻是沒有賣的打算。”
江若暖不會輕易答應,在鄭掌柜的意料之中。
因為如果真想賣,當初一做出來,她便會如自行車那般,直接找上門。
不選擇他們車馬行,也可以選擇其他人。
然而她卻沒有,反而是利用縫紉機,在制衣一道上,還闖出了一小片天。
“江二姑娘,別急著拒絕。”鄭掌柜輕敲桌面,臉上帶著勢在必得的笑容。
這么自信嗎?
江若暖笑:“您說。”
她嘴上這樣說,心中卻是已經在暗忖如果撇開上官的車馬行,如何才能讓利益最大化。
“你如今每月的利潤,頂天了也就二十兩吧?”鄭掌柜繼續敲桌沿,緩緩道,“這樣如何?我給你十年的利潤……一年二百四十兩,十年兩千四,湊個整數,縫紉機圖紙換兩千五,怎么樣?”
江若暖沒有立即答話,只是嘴角輕勾,不說行,也沒說不行。
鄭掌柜細細瞧了江若暖的神色,卻什么也沒瞧出來。
想了想,他又道:“形形色色的老板,這次說貨物有瑕疵,下次扣點貨款,有些做不下去的干脆跑路,連貨款都不給……種種意外實難預料,真正算起來,利潤真沒有賬面上預估的那么多的。”
“而且,與客戶斗智斗勇,管理一個廠房,為了訂單還要四處奔波……”鄭掌柜徐徐勸道,“勞心勞力,真不是一個好差事,不如做個清閑地主……”
鄭掌柜說的情況的確存在,也很有誘惑力,且給的價格,也算不錯。
基于客觀存在的事實,先是大力渲染做生意的不好,然后再拋出直接拿錢做地主的好處,甚至還用形勢鼓動。
如此話術,倘若江若暖真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估計真的會動心。
不過……
“我這個人吧,比較奇怪。”江若暖笑道,“可能天生就是個勞碌命,特別喜歡算賬、管理廠房、四處奔波。”
鄭掌柜愣了愣,隨后眼中閃過了然。
用喜好說事,不過是想繼續加價罷了。
“喜好,也是可以與時俱進的。”鄭掌柜笑道。
鄭掌柜臉上的笑,太過刺眼。
江若暖盯了兩秒,忽然換上了略微低沉的聲音:“不知道鄭掌柜剛才進門的時候,是否有看到在前廳玩鬧的兩個小女娃。”
他們在談縫紉機圖紙的事情,做什么要扯無關的人?
鄭掌柜皺了皺眉,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她們的母親是我的大姑姑,已經和離。”江若暖道,“如今她唯一的收入,便是在我這兒做工。”
“我們村有很多比較困難的人,也都是靠著這份活計掙錢。”沒待鄭掌柜說話,江若暖兀自道,“對于我自己來說,拿到一大筆錢,或許真的沒有什么損失,可對這些如今在我家做工的人,卻意義非凡。”
“所以……”江若暖道,“我真的不想賣掉縫紉機的圖紙。”
這么偉大嗎?
鄭掌柜嘴角牽起一抹不屑。
說一千道一萬,不過都是為了加價而已。
“江二姑娘,想必你也知道縫紉機的誘惑力有多大。”鄭掌柜嘴角微勾,“這圖紙,絕對不會只有我們一家盯上。”
“沒有瞧不起的意思……”鄭掌柜繼續道,“但說實話,圖紙,你是絕對保不住的。”
聞言,江若暖不自覺的捏緊了雙拳。
赤、裸裸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