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粥粥圓溜溜的杏眼瞪大了，櫻桃般的小嘴兒微微抿起，總是平順無公害的絨眉，打了個小小的結。
她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在為難，澄澈的目光投射在光潔的大理石上，泛起脆弱的漣漪。
陸鳶見狀，銳利的眼神衍生出一絲快意。
心里忽然蹦出來了一個古怪而詭異的想法。
本該沉默陰郁、城府極深的小孩，在這一世變得格外天真幼稚，還嬌氣到愛哭鼻子。
本該繼續一無所知走向瘋癲命運的自己，在這一世意外覺醒了前世記憶，還覺醒得如此及時。
所以……惡魔寧粥粥，是遭到報應了吧？哈哈，可真是報應啊！
陸鳶將寧粥粥盯得愈發緊，不知不覺中，微微的血絲已經爬上了她雪白的眼球。
眼前的小孩，才三歲出頭，可真是脆弱啊……
那纖細的小脖頸，似乎能一掐即斷。咯吱……咯吱……不會有太多痛苦的。
然后……然后她就會變成櫥窗里，那毫無生氣、永遠睜不開寶藍色眼睛卻也永遠乖張美麗的洋娃娃。
洋娃娃多好啊，再也動彈不了啦，也就再也不能害人啦。
陸鳶只覺得耳畔亂糟糟的，充斥起同床精神病友那切斯底里的尖叫與謾罵。
寧粥粥忽地輕吐出一口氣，舔舔下唇，露出了個‘好啦好啦我終于懂啦’的包容小表情。
“漂亮阿姨是要喝熱呼呼的茶，對不對？粥粥現在就去幫你倒！乖乖坐著哦，我馬上就肥來啦！”
她轉身離去，故作成熟的語氣和那小小的急促背影分明是在努力地模仿大人。
樊靜抱著沈佑池的胳膊，不由自主地繃緊了些，眼底的迷茫快要將她淹沒。
為什么，為什么這一世的寧粥粥能這么天真無邪！跟上一世相比，這強烈的反差都可以裂出一個世紀大峽谷了啊！
陸鳶陡然回神，指甲攥了肉。
怎么回事，這小孩沉默了半天，就只是在認真思考自己剛才那一席假模假樣的生重話？
她是一點都沒被打擊到么？還是說，她已經笨到，壓根看不出來自己是在故意刁難她？
但還沒等陸鳶思考出什么結果。
寧粥粥就端著杯熱茶小心翼翼折回來了。
她手里的杯子，是從消毒柜里面剛拿出來的，白瓷瓷的，嶄新得很。
里面的水來源于保溫壺，是樊靜一小時前剛燒好灌進去的，還滾燙如初。
而隨著寧粥粥身體不斷挪動，幾根嫩綠的茶尖在里面也隨之不斷翻涌。
明眼人都知道，這真是一杯……三歲小孩能泡出的，最高界別的熱茶了。
“站住！”
陸鳶掐著寧粥粥距離自己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大聲喝令起來。
小小的人兒瞬間僵停在原地，用澄澈如水的眼睛望向她，覆在被子面前的十個手指，有好幾根都悄悄蜷著往外翹了翹，顯然是被燙得難受。
“你這杯子，是剛才消毒柜里扒出來的吧。”
陸鳶用著保留的語氣，說著言之鑿鑿的話。
寧粥粥點點頭：“粥粥不知道漂亮阿姨的杯子，就拿了個新的，它很白，很干凈的，就是……有一點點重啦。”
她真心誠意地解釋著，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面對什么****。
陸鳶的唇邊一點點翹起：“剛從消毒柜里拿出來的東西，都帶著一股味，我不喜歡。你給我拿去倒了再泡一杯。還有，我的杯子，是銀色的，杯面有淡藍色的花紋，杯口拳頭大，你去找出來。我只喝我杯子里的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