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位于西榆巷最尾端,是資藉豪富之家。
長長的西榆巷自中段開始幾乎都是陳家的產業,大小房屋有幾十座。
待萬寧和吳成進入陳家后,先前送陳家人回來的張縣尉正被陳家幾人攪得頭昏。
這一瞧見萬寧進來,那就如同瞧見了救命稻草,三兩步就奔到萬寧面前說道:“咸郎君,您來了,這可太好了。”
一邊說著一邊就扯著萬寧的手臂,將她帶到陳家人面前。
“陳員外,您別急,這就是我和您說的咸郎君,他可是赫赫有名的小神斷。
慶塢村葛麻子家的耕牛,蘭花村劉婆子家丟的雞鴨,王嫂子家被竊的兩籮筐桃子可都是咸郎君找回來的。
有他在,您放心,四郎一定能找回來。”
張縣尉說得那叫一個眉飛色舞,萬寧卻是聽得哭笑不得。
這找人和找牛兒雞兒能是一回事嗎?
張縣尉這番話說得好像她就只有那找雞鴨鵝了的本事,當然還外加兩籮筐桃子。
他咋不說她還幫李家找著了丟失的貓兒,王家找著了失蹤的狗兒。
萬寧一臉無奈。
果然,那陳員外聽了張縣尉的話,本就有些發青的臉更是青得發黑。
“啪!”袖子一甩,一個紫釉茶盞落地而碎,濃稠的茶湯撒濺在了萬寧的袍角和素面布履上。
陳員外怒氣沖沖地說道:“我陳家也算是富賈之家,家里頭也曾出過一個進士兩個秀才。
今你們弄來個這么個乳臭未干的黃毛小子來查案,這等輕慢于我,簡直是置我家小兒安危于不顧,如此要是四郎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我……我定去知州那告那喬縣令玩忽職守。”
萬寧小嘴微抿,瞧著這滿鞋子的茶湯皺了眉。
對陳員外的態度她不意外,這丟了孩兒哪有不急的。何況今個很多孩子找了回來,獨獨敫七郎和陳四郎仍沒音訊,心焦有火實屬正常。
只是陳員外當著面就這樣辱罵她,萬寧心里怎會舒服。
而且潑臟了自己的衣服、鞋襪,少不得又得勞累崔媽媽和淺喜這么冷的天洗衣裳。
“陳員外,咸郎君絕不是您說的黃毛小兒,他可厲害著呢,這縣衙里大半的案子可都是他查辦了結的,您……”張縣尉速來是個好脾氣的,此時還盡力勸著。
可吳成卻是個急脾氣,見陳員外發難,邁步越過萬寧想要上前說上兩句。
萬寧伸手拉住了他。
她確實心中很是不悅。但想起小時候面對受害者家人發難不講理時,娘親的隱忍,萬寧的心又平和了。
那時候她看著阿娘被不理解實情的受害者家屬咒罵,時常勸阿娘不要再管了,可是阿娘卻對她說:“當官一定要為民所想,為民所急,要有責任之心、同情之心、珍愛之心、淡泊之心。”
她知道阿娘說得對。只是她不明白,阿娘又不是官,為什么會用這為官之道要求自個兒。
還有她的阿娘和別人的娘那是太不一樣了。
別人的娘在那品茶插畫,她的娘親在那尋蹤破案;別人的娘教自家姑娘繡花彈琴,她的娘親教她刑律案宗。
就連睡前講個故事也是“這天晚上某某人家有人死了,衙差們到了現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