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府衙,擔心萬寧病上加病,岑平也像崔媽媽附體一般,堅決沒讓萬寧解下那厚披風。
萬寧只好裹著這沉甸甸又飽含著長輩們愛意的披風走進了衙門。
提刑官周諤坐在堂上,一臉肅穆。如狼似虎的衙役分列兩班,驚堂木一聲脆響:“升堂——噢——”
萬寧原以為只能傳她來問個話,卻不想竟是這樣正兒八經地審案子。
而岑平更是一臉錯愕地盯著周諤,瞧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沒想到周諤在他離開后直接升堂審理此案,壓根沒有給他留余地的意思。
“岑通判,鑒于你和被告岑氏的父女關系,請到后堂回避。”周諤冷冰冰的說道,“此案就由本官親自來審。”
岑平臉上的表情由驚愕轉為憤怒,原本他想著將萬寧帶來,在后堂私下問個清楚,解除誤會便了了此事。可這周鍔,在事情還未弄清楚之前,就把萬寧當做嫌犯來審,還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著實讓人心里難以接受。
更重要地是萬寧是摯友遺孤,在他心里怕是比自己的親生孩子還要看重些,他怎么能讓她受這等羞辱。
“周提刑,吳善之死已由仵作查驗清楚,是為醉酒飽腹傷及肺腑而亡,和我家女兒毫無關系。您聽信江氏一面之言,便拿了我兒過堂,這是何道理?”岑平不服,當眾便質問周諤。
周諤也不惱,緩緩說道:“岑通判急什么,若是令愛是清白的,在這大堂之上本官自會還她一個公道。”
說完,絲毫不給岑平再說話的機會,直接命令自己隨行的親衛將岑平連拖帶拽地弄到了后堂。
萬寧視這情形,這周諤是決計要開堂審案了,只得跪下聽審。
只聽堂上周諤問道:“堂下所跪可是岑氏萬寧?”
萬寧回道:“正是。”
周諤又問:“你可認得五家坡吳善其人?”
萬寧搖搖頭:“不認得。”想了想,又道,“但民女與他妻子江氏有過一面之緣。”
“嗯,既然如此,今日便是江氏狀告你縱仆行兇,之后又用計謀害了其夫吳善,你可認罪?”周諤面無表情,聲音冷肅。
萬寧自然不認:“民女連江氏之夫是誰都不認得,怎有謀害之說?再者所謂的縱仆行兇又指何事?難道是指民女與江氏相撞,弄碎了雞蛋的事?可民女已經賠了雞蛋,且也指示仆從有侵害之舉,當日興業坊鄉鄰皆可作證!”
周諤忽然露出一抹怪異的微笑,他將身子微微從公案之后探出,沖著萬寧說道:“岑四娘,看你年歲不大,倒是巧舌如簧,將避重就輕用得如此嫻熟。江氏說得縱仆行兇自然不是賠雞蛋之事,而是你縱仆殘害吳善,致其肢體殘疾的殘忍行徑。”
萬寧一愣,似是捕捉到了什么,但又一下子逝去了。
“來人,將吳善的尸體抬上來。”周諤命令。
很快,兩個衙差抬著竹制擔架抬著用白布遮著的吳善尸體上堂來。
他們將竹擔架至于萬寧身邊的地上,萬寧聞到了一股不像是腐尸的腥臭味,這股氣味如打開記憶大門的鑰匙一下子讓她捕捉到了之前一直尋不到記憶痕跡。
隨著白布掀開,死者面容呈現,萬寧認出這吳善果然是當日參與敲詐岑昶的惡徒之一,那個想要挾持她的瘦子。
“岑四娘,你仔細看看這吳善你到底認不認得?”周諤指著吳善的尸體,再問萬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