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寧再次的否認徹底惹怒了周諤。
他重重地拍響了驚堂木,用力之猛震得他手發麻,巨大的聲響更是嚇得江氏和賴婆子身子一顫。
“岑四娘,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本官給了你機會,你不說,別怪本官對你不客氣!”周諤狠戾而視,怒吼道。
說著,手伸向簽筒,捏著里頭的紅頭簽意欲動刑。
萬寧垂下了眸子沒有作聲,片刻后她忽然伏身磕頭,語氣堅定說道:“江氏指控之事,小女從未做過,素聞提刑您清如海水,明如朝日,小女懇請提刑徹查此案,以證清白。為示誠意,民女懇請提刑將我收監,待您查明諸事之后,再定罪不遲。”
周諤捏著簽的手緩緩收了回來。從凌晨接到江氏狀紙,到派人前去調查,周諤雖查到了一些事情,但他也知道證據不足,所以他才想到速戰速決,以快取勝。
他顧不上長途跋涉休息,第一時間把萬寧拘來,單刀直入,直奔主題,以他審案的經驗,一般的犯人根本沒這快速反應能力想好應對之策,更何況他了解過這岑萬寧不過是個剛及笄的小娘子。
只要上了公堂,肯定會露怯,到時候他再步步緊逼,岑萬寧必將露出馬腳。
可是現在事實卻是他被這岑萬寧逼得沒了退路。
岑萬寧拒不承認一切,他又沒有證據,最終確實無法定罪。
他已經想要通過動刑拿到口供,但這岑萬寧忽然又示弱,表示甘愿入獄待真相查明。難道這事真與她無關?
周諤思緒百轉,最終下令將萬寧收監,擇日再審!
公差上前要押著她下去,萬寧卻凜然說道:“我自己會走。”說完,裹緊披風,昂首挺胸隨著衙差朝牢房而去。
平靜而又堅強的模樣讓周諤原本堅信她是兇手的心微微有些動搖。
這小姑娘太奇特了,剛剛見到吳善的尸體也沒見她露出害怕的神色,江氏和他咄咄相逼,她依然巋然不動,泰然處之。這等膽識,一般男子都比不過。
這岑萬寧還真是與眾不同。
周諤在京城見到的官家千金,都是嬌滴滴的,倒少見萬寧這種獨立又有頭腦的。
想起衙差曾和他稟報,說這岑四娘會斷案,已破了不少案子,其中袁源大閨女被殺案就是她破的。
那時候他根本不信,一個小女子能干什么?還能破案?怕只是坊間傳說,市井留言而已。
可這一場交鋒下來,這岑四娘思維清晰,反應迅速,似乎還真有幾把刷子。
不過再厲害又如何?不過是個有小聰明的女子。
周諤一邊想著一邊下令退堂。
他對隨行而來的官差交待了幾句,便讓他們趕緊去辦事。
自個兒因整晚未曾休息,可有些困了,他得去養養神,好有精力繼續審理這個案子
那邊萬寧隨著官差進了監室。牢房內常年關押著犯人,又時常動刑審訊,里頭彌漫著一股令人肌骨生寒的冷意和血腥之氣。
押她過來的差官與岑通判相熟,牢里的獄卒也都受過岑通判照拂,故而萬寧進入監牢后,他們也沒有為難她,只是讓女監頭將她關押在了一間單獨的牢房里,身上的披風等物都未曾將它收去。不過戴的金銀首飾照例都給了差婆。
監牢陰冷,萬寧裹著披風蹲坐下來,地上只鋪了稻草,未有椅子或床榻。
此時,萬寧第二次在心里感謝崔媽媽有先見之明給她披了這件似棉被一般暖厚的披風。至少在這牢房里可以擋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