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笙歌上岸離去,走的瀟灑,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反倒是李扶搖,在船艙里坐了片刻之后,并未急著起身,反倒是將劉遠路的那壺劣酒給喝得七七八八。
酒算不上好酒,但李扶搖喝著覺著不錯,順道也讓他想起了那位劍山腳下的柳師叔,他那些日子喝的酒,本來就不在少數。
這讓劉遠路有些著急,可也沒有說出來,自從年初成婚以來,自己那媳婦便不許他喝酒了,家里本來就不多的酒都給一陣鼓搗給找出來用作了其他用途,這一壺劣酒還是他好不容易偷摸著拿出來藏著船艙里的,想著等著媳婦不知道的時候,再悄悄的喝上幾口,可現如今李扶搖喝了不少,完了,他可就要十天半個月沒酒了。
只是劉遠路始終是豁達性子,很快便想開了,等到下次去趕集時多買上兩壺就是,只是買酒的時候還得順帶給媳婦買兩件討巧的禮物才行。
要不然,劉遠路總覺得心里有些愧疚。
眼見著李扶搖久久不起身,劉遠路就壯著膽子問道“李公子,要不去我家吃個便飯”
原本以為李扶搖會拒絕,本來這山上劍士在他們看來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拒絕也就拒絕了,其實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沒想到李扶搖卻是思索片刻之后便應承下來。
這讓劉遠路喜出望外,他蹦著跳上岸,把船栓好。
神色興奮的搓了搓手,“家里除了沒酒,其他都有的,咱們這些小地方的東西,雖說比不上那些州郡里的山珍海味,但別有一番風味,等會兒李公子吃了絕對要叫好。”
李扶搖搖搖頭,“這沒酒可不行。”
劉遠路有些失神,不過很快李扶搖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笑道“沒事,沒酒挺好。”
劉遠路有些悻悻然點頭,上岸之后,兩人朝著不遠處的那處小村子里去,一路上,劉遠路話不少,和李扶搖說了些這兩年他的經歷,說是在那一次從綠水湖里回來之后,便已經算是解開了心結,不僅柱子哥冰釋前嫌,之后更是和他的妹妹成了親,現如今更是連兒子都有了。
李扶搖笑著打趣道“若不是走這一趟綠水湖,想來還沒那么容易啊。”
劉遠路有些憤憤然說道“李公子說得輕巧,當日那只綠王八,誰看了不被嚇尿褲子也就是我劉遠路膽氣足,不然啊,真是說不準啊。”
李扶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笑著豎起大拇指。
劉遠路撓了撓頭,嘿嘿一笑。
兩人從村口一路前行,走到一半時,路過一處破落院子,小院破舊,原本是一扇木門,現如今也全然不見蹤影,從院門處望進去,里面院內是一顆已經是成破敗之相的老槐樹,正該是生機勃勃的夏日,可這顆老槐樹卻是盡數是枯枝,落了一地的枯黃葉子。有個年紀不大的小女娃蹲坐在那間屋頂都沒有幾塊灰瓦的屋檐下,抱著一雙小腿,茫然的看著遠處。
李扶搖停下腳步,轉頭問劉遠路,“這是怎么回事”
劉遠路嘆了口氣,“這小女娃叫溫瑤,溫員外家原本算是咱們這村家境最殷實的一戶人家,平日里溫員外溫夫人也算是廣積善緣,若是往年有些莊稼歉收,大半佃戶的租子都要免了,可就是這樣一戶人家,不知道為啥沒得到好報,之前他家說是來了一個遠房親戚,是個年紀不大的年輕人,模樣俊俏,在這溫家住了差不多半年之久,平日里鄉親們遇見,那年輕人都笑著打招呼,看起來真像個讀書人,可有一天,不知道為什么忽然便見到這溫家燃起大火,鄉親們來救火的時候,便看到那位名叫溫言的年輕人手持火把,癲狂大笑。這一下不用多說,肯定是這個白眼狼做的事情,可不知道為什么,那白眼狼還有一身功夫,居然十幾個莊稼漢子都攔不下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去,后來報官之后,官府也只是象征性的來看看,很快便不了了之,就留下了這個小女娃溫瑤,至于那些佃戶,因為憑據都被一把大火給燒了,自然也就沒有誰認了,小女娃倒不是沒人救濟,只是這小姑娘倔強的很,不想跟誰走,便一直是一個人呆著。好在鄉親們隔三差五的送些吃食來,才沒餓死。”
李扶搖點了點頭,倒是沒多說,人世間的苦難太多,他雖然年紀不大,但好歹也不是那種從小在長輩庇護下長大的那種人,因此也說不上如何難受。
跟著劉遠路穿過半個村子,來到一處不大的小院子里,院子里有個布裙荊釵婦人正抱著孩子轉悠,眼見著自家漢子回家了,身后還跟著一個面容干凈清秀,一身白袍的少年,婦人便有些擔憂,把自家男人拉過來到一旁,低聲問道“怎么了”
劉遠路揉了揉自家兒子的小臉蛋,笑著說道“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那位李公子嘛,他現如今從劍山學成下山了,我請他來家吃頓便飯。”
婦人抬起頭,去看了看李扶搖,李扶搖微笑著見禮。
婦人恍然一笑,點了點頭,“那你們等著,我去弄飯。”
就在婦人轉身的時候,被劉遠路一把抓住衣襟,他低聲道“別太摳門,臘肉豬蹄子這些東西,都拿出來。我才讓李公子給咱家小子取了名字”
婦人皺了皺眉頭,沒說什么。
等到她進屋之后,劉遠路便抱著那個孩子和李扶搖坐在院里。
李扶搖探過頭去看了看這小家伙,然后從懷里摸出好些碎銀子,也沒急著遞給劉遠路,只是在手心一陣揉捏,反倒是捏成了一個不大的小老虎,這讓劉遠路看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