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手握邊軍八百里加急戰報的兵部老尚書并未在宮門外侯多久,便由著內廷司禮監掌印太監蘇謹親自帶進了宮。
走在宮墻之中,心情大好的楊舒云今日破天荒和這位宦官頭領說上了好幾句話,只不過并未只字半句的戰報內容。
大周朝堂之上,文武之中,其實文臣尚可,偏偏這位武將出身的兵部尚書才對宦官沒有個好臉色,在這個早年在戰場上替大周開疆辟土的老尚書眼里,這些太監閹人,空有一副男兒身,不思為國殺敵,偏偏躲在這深宮之中,如何算得上是大周男子
這位老尚書如此言語,并非是在自家府邸獨自憤懣,更是當著許多朝臣的面都說過,據說當時一向看重武將的皇帝陛下更是勃然大怒,罰了楊舒云半年俸祿,更是讓這位老尚書在府邸之中靜思半月。
在少梁城都不算是一件小事。
這位老尚書表態之后,其實宮闈之中,不是沒有人鼓起勇氣去問過蘇謹的看法,只不過當時已經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蘇謹并未多說,只是輕飄飄拋下了一句,“仗得有人去打,太監總得有人去當,哪里有什么高低貴賤的。”
就這樣一句話,不知道聚攏了宮里多少太監的心。
現如今這兩位當年事件的主角碰面,其實理應該有一場口舌之爭的。
不過蘇謹在前行之時,并未主動提及當年之事,與老尚書的交談也只是僅限于皇帝陛下最近幾日的起居而已,說得極為有限。
來到御書房外時,蘇謹多提了一嘴,“尚書大人帶著的八成是喜報,說就是了,陛下今日正好有些煩悶,若是這之中涉及那位謝將軍,還請尚書大人謹慎措辭。”
楊舒云停下腳步,皺著眉頭。
蘇謹呵呵笑道“其實呢,既然是喜報,八成陛下不會在意其中的細微的。”
楊舒云點點頭,想到自己懷里的那封戰報是如何大的戰果,頓時便覺得陛下縱有天大的火氣,見了這封戰報,都該是消弭下去的。
蘇謹不再多言,讓開身子,朝著御書房里說了一聲,等到里面傳來一聲嗯之后,才把楊舒云放了進去。
蘇謹守在門口。
等了差不多一刻鐘之后,御書房內還是寂靜無聲。
蘇謹嘆了口氣,若真是喜報,陛下為何不笑
御書房內,那位皇帝陛下盯著面前的這封戰報,面色深沉的問道“楊尚書,你替朕解釋解釋,何為生死不知”
楊舒云猶豫片刻,解釋道“邊軍恐怕是擔憂公主殿下知道這個消息之后難以接受,因此才換了這么個,委婉說法。”
皇帝陛下仍舊臉色難看。
楊舒云勸道“謝將軍是國之柱石,今朝為國捐軀
,雖說誰都不愿意看到,可陛下終究要往前看,現如今邊軍上下,還等著陛下的旨意,是繼續堅守北燕郡,還是反擊,一鼓作氣打到淮陽城,都全憑陛下一句話。”
皇帝陛下擺擺手,“現如今邊境形勢,自然讓邊軍定奪,朕在少梁城,如何知曉邊境戰事走向,胡亂下旨意,才是對邊軍將士最大的傷害,尚書大人讓兵部擬文便是,至于這封戰報內容,也麻煩尚書大人張貼到少梁城去,至于慶祝,戰事未盡,一律不得如此作為。”
楊舒云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些什么。
皇帝陛下開口道“至于偃師城那邊,朕會親自手書,告訴謝老祭酒。另外麻煩尚書大人告訴門外的蘇謹,讓他把那些過冬物件盡快送去,天寒了,心里再寒,如何可行”
楊舒云一頭霧水的告退。
御書房內再無外人。
皇帝陛下站起身,看著那個被他畫了幾道顏色的竹蜻蜓。
此時此刻,就連他這位大周皇帝,一樣不知道該去如何面對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