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小便被先帝當作儲君培養,因此不知道讀過多少關于那些雄偉君王的所作所為,對于如何做一位賢君,如何做一位雄主,這位皇帝一點都不陌生,甚至說起來還是得心應手。
要是將他擺到延陵皇帝的那個位置上,他說不定也能做的很好,至少不會把延陵國勢變得不如以往,即便是在大周,他仍舊是在在位的十數年里,將大周疆域擴大了不少。
他真的不是一個失敗的君王。
可先帝以往對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其實不是什么如何治理國家,如何讓萬民敬仰,反倒是一直在說帝王心術。
先帝一直告訴他,作為帝王不可有情。
廟堂上講究的是均衡,若是某一方勢力太過于大,須打壓。
可他從來沒想過打壓謝家。
甚至一直對謝應格外看重。
看重的都想不管祖制,讓謝應成為大周立國以來第一個能掌軍權的駙馬。
當然,這一切前提都是謝應不要死。
只要他不死,他即便是再如何功高震主又如何。
朕的肚量難不成連小小一個謝應都容不下
可是現如今,謝應死了。
只剩下尾大不掉的謝家。
一個拿著謝應來逼迫朕的謝陳郡。
這位老祭酒,你若是老老實實待在偃師城,以后就算是偃師城姓謝又如何,朕一樣能忍得下
可你偏偏要來少梁城,就算是朕由著你,可那些一向以揣摩帝心為樂的朝中大臣會放過您老人家
最關鍵的一點在于,即便知道要發生些什么,朕一樣不能插手。
皇帝陛下放下筆,忽然開口,“老祭酒,要朕怎么做,你才滿意”
聲音之中滿是無奈。
哪里還是那個當年看著別國使者能說出“若給朕百年時間,朕必將大周疆域擴大十倍。”的大周帝王。
仔細一算,其實距離初平年間,已經過去不少年了。
宰執府里偏廳,謝陳郡忽然站起身子,輕聲笑道“陛下沒有摻和這件事,老夫就很滿意了。至于無奕親自出手,老夫更滿意,看來老夫只要活過了今晚,唯一要想的便是能不能看到謝應那臭小子娶到公主殿下那一天了。”
李濟腦袋昏昏沉沉,但也知道現如今這位老祭酒是真的很開心,這位站在大周朝堂頂端不知道多少年了的宰執大人嘆氣道“我早就知道,老祭酒不想死,別人就殺不了老祭酒。”
謝陳郡緩聲道“可老夫一樣熬不過時間,它要老夫死,老夫一樣只能去死。”
李濟一怔,隨即想起多年之前朝堂上的某位狂孺辭官之時所說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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