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個快要年過半百,卻仍舊不失風采,反倒是如同一壇有了歲月的老酒越發有味道的武寧府主開口說出謝淮陰三個字的時候,那個看門的門房卻不是流露出驚訝的神色,反倒是臉色慌張。
謝淮陰站在原地,重復了一句之前言語,呵呵笑道“麻煩通報一聲”
若是不是自報家門,誰能想到這么一位北海江湖板上釘釘的天下第一會如此溫聲笑語的與人交談
門房一怔,隨即慌張向府內跑去,連大門都沒來得及關上,實際上關不關上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在這位公認的北海江湖第一人面前,難不成多兩扇大門就攔得下了
只怕不是這個理兒
謝淮陰伸手把那扇用漆刷的光亮的大門拉過來,算是替宅子主人關上門,而這位武寧府主則是只牽著那匹馬,耐心等著府邸里來人。
顯得極有耐心。
等了整整半柱香之后,大門才被一個華服老者重新打開,那個須發皆白的老人打開大門,一看到這位武寧府主,即刻便躬身行禮,“老夫魏迎春,不知道府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府主恕罪”
在這個武寧府說話便是最管用的寧府城里,大抵人人見了謝淮陰都要做出如此姿態。
何況現如今這魏府里前些日子才出了一檔子事,便是事關武寧府,今日又是謝淮陰親自駕臨,很難讓人不覺得畏懼。
謝淮陰看了這個華服老人一眼,笑著把他扶起來,只是笑道“魏仙武道修為高深,本該做出些有益于北海江湖的事情才對,可誰知道偏偏成了這般惡貫滿盈之人,現如今被我擊殺,原本不是大事,只是想著有關魏家,這才來給老爺子通報一聲,并未生出其他心思,魏家是魏家,魏仙是魏仙,不可混為一談。”
魏迎春如釋重負,這才抬起頭來,魏仙原本便是他魏家子弟中最為出類拔萃的一位,早在弱冠之年便在北海江湖闖出名堂,邁入不惑之后便更是穩居北海江湖前十,因為同時居住在寧府城里,期間曾幾次上門挑戰謝淮陰,雖然無一例外都是敗在謝淮陰手上。
可謝淮陰對此人依舊是很欣賞,直言不出二十年,魏仙便有問鼎天下第一的可能,魏仙武道天賦不低,又有謝淮陰青眼相加,應當是前程似錦。
可誰也沒有想到,在最后一次上門挑戰謝淮陰之后的第二年起,北海江湖便傳出了許多關于魏仙大肆屠殺江湖高手的事情,許多成名已久的江湖前輩都慘遭毒手,為此謝淮陰不惜親自走出武寧府,將這位當初被他看重的后輩格殺,為得便是還北海江湖一個安寧。
如今魏仙已死,謝淮陰返回寧府城,順便來告訴魏家一聲,并非是要追責魏家。
魏迎春提起魏仙,也是哽咽不已,“那孽子當初練武便視府主為畢生追趕的對象,誰知道武道修為倒是追的很快,可品行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如今死在府主手上,也算是不枉此生,若是因此讓府主受了傷,才是那孽子的罪過”
謝淮陰低聲勸慰道“老爺子盡管操辦喪事,若是有人為此刁難魏家,我謝淮陰定然要管一管,人死之后,所欠的都一一還清了,再沒有什么債是需要未亡人來還的了。”
魏迎春本來便是強忍淚水,此刻聽到謝淮陰這般說,竟然是再也忍不住了,淚流滿面,讓人看了也覺得心疼不已。
謝淮陰輕聲勸慰幾句,然后才告辭離去,牽著馬消失在長街盡頭。
等到這位謝府主的身影真是不可見之后,魏迎春才緩步走回府邸,身旁的門房輕聲詢問道“老爺,這大少爺的喪事如何操辦”
魏迎春停下腳步,冷笑道“自然是依著府主的意思大肆操辦,以彰顯他的仁義。這匹夫想做什么便由著他做,形勢如此,何必擔憂什么。”
門房有些為難,“若是大少爺的仇家來搗亂”
魏迎春笑了笑,“不還有武寧府嗎怕什么。”
門房哦了一聲,但實際上還是沒能理解其中的深意,倒是魏迎春走進府邸之后,便獨自繞過大半個院子,來到一處偏僻小屋子前,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口,輕聲說了句,“果然如仙師所料,那匹夫登門了。”
屋子里傳來不輕不重的一聲嗯,然后很快便沒有了聲音。
即便是沒有了魏仙這個頂梁柱,魏迎春還是有仍舊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的魏家,原本怎么看都不該如此,但是就是這般奇怪,在里面沒有了聲音之后,魏迎春緩慢轉身,就這樣離開此處。
酒樓之中,魚鳧和常臨不在,就剩下李扶搖一個人坐在桌前,看著不遠處的那個壯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