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這個稱謂,從最一開始,便是代表著儒教的修行宗門,這個世間幾乎任何書院,都是儒教門下的修行之處。
但白鹿書院例外。
這座建造于數百年前的書院,是當年那位二皇子登基為帝之后,專門用來留給那位楚王殿下的幽居之地,那位楚王殿下一個人實在是寂寞,于是便開始在此講學,建立了白鹿書院之后,然后便成了這里的院長大人,這是白鹿書院的由來,那位楚王殿下是第一任院長,當然也是最后一任。
因為在后面的那位延陵皇帝即位之后,便準許楚王殿下離開,既然是能夠離開了,那位楚王殿下自然便走了,可是在走之前,卻沒有把院長的位置傳下來,于是這么些年過去了,雖然白鹿書院的名字還在,但是這里早已經不曾被人看作是一座書院,而是一處天然的講學之處,有文壇大儒時不時便會在這里開設講學,洛陽城里要是發生了什么大事,也會有很多大儒在這里辯論。
現如今,在延陵皇帝對洛陽城朝堂上清洗了一遍之后,白鹿書院便聚集了很多人,有才被罷免的文臣們,也有在文壇聲望極高的大儒們。
不同于往日的辯論,現在他們聚集在這里,都是在聲討延陵皇帝的不對。
鮮有什么別的聲音出現。
或許有別的聲音,但面對著這么多口風一致的大臣們,誰也沒有辦法能夠改變些什么,只能接受,接受不了,也不行。
李扶搖是午后來的,他站在門前等了很久,也沒有看見還有人進入這里,這才收了傘,把傘放到了一旁,這才沿著走廊一路走下去,便時常能夠聽到不同學堂里傳來的激烈的辯論聲。
李扶搖緩步向前,一邊聽著那些聲討延陵皇帝的聲音,一邊甚至還在用手敲著劍柄。
他有些奇怪,那些既然都是文壇大儒了,怎么罵人也只能罵出幾句諸如昏聵,胡鬧,簡直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來。
除此之外,很難有別的詞匯。
李扶搖扯了扯嘴巴,往前繼續走去,繞過一條走廊,來到這白露書院里最為寬大的一間學堂之前。
他站在窗口往里面看去,里面眾人都席地而坐,圍成一個大圓圈,圓圈里面坐著一個人,正在引經據典說著些什么,人群里不時發出些熱情的掌聲。
甚至還有些歡呼。
李扶搖靠在窗前,聽著那些廢話,然后的轉了轉腦袋。
然后順著窗口看了進去,發現在那些席地而坐的人群里,竟然還有一張熟悉的面孔。
那個人坐在人群里,無精打采的聽著那些話,聽得多了,然后便皺了皺眉。
李扶搖注意到在那個大圓圈中間,除去坐著的那個人之外,一旁還有個位置,這應該就是辯論另一方的位子,只是現在白鹿書院里,都是聲討延陵皇帝的聲音,竟然也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出來去坐到那個位子上。
那個坐在人群的年輕人聽了半個時辰的廢話之后,終于有些不太高興,他譏諷道“盡是些廢話,說再多有什么用”
他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因此很快便讓在中間說著話的那個大儒轉頭看向了他,那個在洛陽城文壇里頗有些威名的文壇大儒聽著這些話,當即便冷笑道“哪里來的黃口小兒,竟敢如此信口雌黃。”
那個年輕人隨口說道“當然是胡亂言,你是胡亂言,我難不成還要認真和你多說些廢話”
那位聲望不低的大儒怒道“你說我說是胡亂言”
那年輕一臉無辜的說道“難不成不是”
那大儒的臉被漲得很紅,他站起身來,“你既然如此牙尖嘴利,那敢不敢和我辯論一番。”
年輕人沒有說話,只是站起來便走到那團蒲團上坐下,然后微笑的看著那位大儒。
他向來不是個喜歡說廢話的人,既然那位大儒要說,他便陪著他說些就是了。
那大儒沉下心來,認真措辭,最后開口說道“陛下胡亂情理朝堂,那么些于國有功的賢臣們無緣無故便被皇帝陛下罷免,你說這不是胡亂行事”
年輕人問道“何謂無緣無故,但請說出幾位大人名諱。”
大儒冷笑道“禮部侍郎關大人,賢能之名傳遍洛陽城,可曾有過錯”
那年輕人懶洋洋說道“關山出身南郡,有一大家子人都在南郡里,三年前有關家子弟侵占良田,事情鬧大了,當地知府就要處理之時,關山有一封信箋從洛陽城而出,最后此事不了了之,這便是包庇,視我延陵律法于不顧,你說這是什么行徑”
“你說他賢能之名傳洛陽城,便是如此傳法你說無緣無故,就是如此無緣無故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