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大年三十,洛陽城格外的冷,李母顫顫巍巍的來到這邊,坐在窗邊,看了自己兒子一晚上。
下人們在周圍放了很多火盆,只是害怕老夫人冷了。
第二年開春,宮里干脆讓兩位太醫就待在李府里,應對不時之需,許多山參一類的東西都被送進了李府。
李府雖然顯赫一時,但誰都知道,在李父李母死后,李扶搖不會留在洛陽城,程暮是程家人,之后也就沒了李家的說法。
但有李扶搖在,便什么都還有。
春天的時候,李母在院子里種了一棵樹,很巧,就是一棵桃花樹。
程暮在遠處把這一幕畫了下來。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過了五年,又是一場大雪。
那棵桃花樹已經生得極好了,這場大雪一落下來,這院子看著有些古怪。
李父李母已經下不了床了,他們很老了,老得好像隨時都要離開人間那般。
程暮還是沒有嫁人,等她的那個讀書人卻還是在等。
有一片雪花落到窗前。
落到了李扶搖臉上。
他回過神來。
然后就站了起來。
程暮一直在回廊那邊,看到這一幕,高興的朝著遠處喊道“舅舅醒了”
李扶搖沒說話,只是走到程暮身側,習慣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然后程暮開始告訴他這十來年洛陽城發生過什么事情。
李扶搖嗯了幾聲,最后說道“隨你。”
果然和程暮想得一樣,李扶搖對她要嫁給誰,其實不太關心。
李扶搖來到一間屋子里。
李父和李母躺在兩張床榻上,床榻和床榻之間挨得很近,里面有好些火盆。
李扶搖走過去之后,李父睜開了眼睛,有些渾濁的雙眼看著李扶搖。
李扶搖蹲了下來。
李父伸出枯瘦的手臂,摸了摸李扶搖的臉,然后說道“我們可能要先走了。”
李扶搖點點頭,他見過太多生死,李父李母不是修士,要離開人間,其實是注定的事情。
李父又說道“你娘親還是想和你說說話。”
李扶搖點頭道“好。”
這一次沒有猶豫。
他轉頭看著李母。
李母的臉上滿是皺紋,早已經不是當年的容貌了,李扶搖看著她,眼眶有些紅。
“搖兒,對不起啊。”
這是好些年前便該說的話,只是李扶搖不想聽,她也就沒機會。
李扶搖握住李母的手,想了想,然后喊道“娘親。”
然后他眼眶里出現些淚水。
已經是一個老婦人的李母顫顫巍巍的伸手替李扶搖抹去眼淚。
這么多年了,一句娘親就已經夠了,那就什么都不用說了。
一句搖兒,更是讓李扶搖想起了當年自己年紀尚小的時候,就是那一年,他離開洛陽城,去了白魚鎮。
李母輕聲說道“搖兒,你喜歡的那個姑娘不錯的,只是聽小雪說,還有個姑娘也喜歡你,兩個姑娘,你要怎么選”
李扶搖一怔,隨即搖頭說道“想了很久,也不知道。”
為了這兩個姑娘的事情,這十來年,他幾乎是一直在想,但還是沒有想出個什么東西來。
當然,這十來年,也不僅僅是想兩個姑娘了。
李母說道“那個葉姑娘其實也不錯,只是她們那樣的姑娘,是不是不會嫁給同一個人的”
李扶搖點頭,事實就是這樣,青槐和葉笙歌這樣驕傲的女子,是不會都嫁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