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楊常年急忙上前詢問。
“能做的我們已經都做了,兩人都傷勢極為嚴重。”羅真說,“能不能活下來……”
醫生嘆口氣,搖搖頭。
這么嚴重的傷勢,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堪稱奇跡了,他們現在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
“最重要的是傷口感染的危險,以他們的傷勢,本來便是九死一生,倘若一旦燒起來,這便是十死無生。”羅真說道。
“聽說有一種叫磺胺的藥品,堪稱外傷神藥,如果能用上這種藥物,他們活下來的可能性能提高一些,只可惜,這種藥我們醫院沒有。”有醫生補充說道。
別說是他們濟民醫院了,便是法租界的洋人醫院,磺胺都是稀缺藥物,特別是戰爭爆發后,這種藥簡直是價比黃金,最重要的是有價無市。
磺胺?
楊常年咬了咬牙,他早就想到磺胺了,這款藥極為稀缺,但是,上海特情組有藥。
他此前一直不吭聲,是因為拿不定主意。
不是他不舍得,而是因為磺胺極為稀缺,如若他搞來這款藥,極有可能引起有心人的懷疑。
只是,眼睜睜的看著兩名國軍傷員死去,他又很難做到如此鐵石心腸。
他剛才就期盼濟民醫院有這款藥,盡管他也知道可能性不大,不過,萬一有奇跡呢。
只是,很顯然,濟民醫院沒有磺胺。
楊常年心中天人交戰。
……
黃小蘭站在手術臺邊上,看著昏迷不醒的何關,看那滿身的傷口。
小姑娘癡癡傻傻的。
她從身上摸出折疊的整整齊齊的一頁信紙。
信紙上就一句話,字很丑:黃同學,我去扛槍揍小日本了,將來若能活著回來,你還未嫁人,我娶你。
每一個字,她都在心底牢牢記住。
淚水落下,打濕了她珍而重之保護的信紙。
盡管只是實習醫生,但是,黃小蘭這段時間也幫忙做了好些手術,她知道,安靜躺在手術臺上的這個人,這個說要活著回來娶她的男人,除非奇跡出現,很難活下來。
小姑娘看一眼信紙,看一眼昏迷的何關。
鴻雁猶在,你也歸來,卻是這么一副場景。
其他幾名護士基本上也明白是怎么回事,過來安慰黃小蘭,卻是看到了信紙上的字跡。
有護士眼圈一紅,扭轉腦袋,捂著嘴巴哭泣。
……
“龍副院長,我去搞磺胺。”楊常年深吸一口氣,表情嚴肅看著龍天福。
“你能搞來磺胺?太好了!”龍副院長大喜。
“我只能說盡力!”楊常年沉聲說,磺胺肯定有,只是,這件事他自己不敢做主,他必須要請示‘肖先生’。
“拜托了!”龍副院長緊緊的握住楊常年的手,“這些都是好男兒,流血犧牲,我們要救他們啊!”
“先生,先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何關!”一旁的黃小蘭聽到這話,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就要下跪。
“姑娘,使不得,使不得。”楊常年拉起黃小蘭,看了一眼昏迷的重傷員,“救他們,本是我應該的。”
黃小蘭手中死死地攥著信紙,深深一鞠躬。
“謝謝,謝謝。”
“何關是你的?”離開前,楊常年問道。
“我是他未婚妻!”黃小蘭抹掉眼角的淚珠,微笑著,驕傲說道。
楊常年愣了下,這是他見過的最美的笑容。
……
薛華立路二十二號。
中央巡捕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