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壽其實一直對此感到奇怪,這里對喪葬儀式重視的過分了,就連沒親屬管的尸體都會有官府負責送去縫尸入棺下葬。
雖然一切從簡,都是爛木棺材亂墳崗,但殯葬儀式確實是完整的,就好像不完整走完這套下葬流程,會出什么事一樣。
太醫院對此的解釋是防止尸瘟,這愚民說法明顯騙騙平頭百姓。
林壽可不覺得給尸體縫個胳膊腿,畫個殮妝,能算防疫手段,真想防疫,一把火燒了才對。
林壽搖搖頭,現在所知信息太少,還是老老實實蟄伏在這縫尸鋪里茍發育,慢慢探知這世界的秘密吧。
今晚沒有尸體送來。
擱在其他縫尸人是高興的事,縫尸有風險,白得一個平安夜,多活一天,是好事。
但在林壽這可就不是了。
他還盼著有尸體給賣尸錄呢,沒尸體就沒收益了,殯尸司這業務能力不給力呀。
大半夜的,林壽躺在停尸的冷塌上,橫豎覺得自己虧了。
正想著呢,忽聞門外響起鳥喙啄門聲,凄厲的訃告回蕩在京城夜色中:
“六號縫尸鋪縫尸人空缺!六號縫尸鋪縫尸人空缺!……”
縫尸鋪,又死人了。
林壽聽到外面報喪鳥叫,一個機靈,從冷塌上坐了起來。
倒不是因為又死了縫尸人,縫尸鋪死人是常態,習慣了。
問題是死的六號鋪,自己今早才見過,那個扒死人毛氈帽的瘸老頭,是巧合嗎?
……
第二天,天蒙蒙亮,鬼呲牙的時候。
林壽早早從冷塌上起來,起了門板,出了縫尸鋪子,菜市口沿街走到六號鋪。
兩個殯尸司的吏目已經在了,還是上次處理二十號鋪時那兩人。
兩人也還記得林壽,畢竟前天才見過,遠遠看見他,喊他過去幫忙。
老流程輕車熟路,一盆燒熱的滾燙狗血潑進縫尸鋪,林壽扒頭瞅了眼鋪子里。
老瘸子的尸體橫在鋪子里,滿腦袋都是血,整個頭皮連著頭蓋骨,不翼而飛。
單一具尸體,冷塌上是空的。
“六號鋪,昨晚沒分配尸體。”
兩個吏目在門外說道。
這人出事,不是因為縫尸出的事。
林壽聽見這話若有所思,看著那血淋淋的腦袋,又仔細在縫尸鋪里找了找,果然沒找見昨日這老瘸子扒來的毛氈帽。
“官爺,我昨日看見一事,不知與這事有沒有關系……”
“但講無妨。”
林壽就把昨日在早點攤兒,看見這老瘸子扒死人毛氈帽的事說了。
兩個吏目一聽還有這事,似乎立刻就明白了,讓林壽帶路去找死人那家。
林壽帶著兩個吏目找到胡同時,那家正搭了靈棚在辦白事,尸體停在棺材里,人是抽大煙死的,尸體上沒有傷口,所以也不用送縫尸鋪。
林壽扒頭一看,那本應被老瘸子扒走的毛氈帽,正好好戴在尸體頭上呢。
殯尸司的吏目告一聲得罪,一手把官服打理平整好像能以官身擋邪祟,另一手去掀尸體的毛氈帽。
毛氈帽底下,露出一片連著頭皮血淋淋的頭蓋骨,正是瘸子丟的頭蓋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