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宮中這么多年,皇后已經很少能再見到這么有意思的人了。
王皇后沒有替蕭紀磐答應,也沒有替蕭紀磐不答應。而是拿出了自己最和藹的一面,問道:“太醫可曾經對你說過,你替陛下挨的那刀正中腹部,往后恐怕不能有孕了。”
王皇后這么問,一來是確實好奇,她是不是在知道自己已經不孕的情況下提出的“所生之子冠以我之姓氏”的要求,若確實是這樣,那便更有意思了。二來王皇后是想借此機會提醒蕭紀磐,崔旻為他失去了生育能力,給她再多也不為過。自己的枕邊人王皇后自己知道,雖然此時蕭紀磐示意他替他作出這個決定,但哪一天他忽然又想到這個事情后悔了,他絕對不會記得這事兒他推過來的,只會記得是她作出的這個決定。雖然蕭紀磐下次有求于她就會徹底把這件事忘掉,但她可不愿為本不干自己的事情負責。
想到這兒,王皇后開始有些羨慕崔旻了,她好想也像崔旻一般能夠擁有男子的權利像男子一般建功立業,而不是以皇后之名跟著一個難纏的上司。拼了命把上司時不時脫韁的腦子不斷往正途拉,還不能為人所知。
“臣女知道!”崔旻臉上帶著放松的笑容,說道,“但這亦是我想要擁有的東西,哪怕這一生都沒有機會變現。”
王皇后也被崔旻這樣的笑容感染了,此時的她甚至顧不上自己皇后的身份,以及蕭紀磐疑惑的眼神。直接起身走下了大殿,親手扶起崔旻,說道:“既然如此,我便替圣上應允了。我很期待,你接下來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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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愉初聽說崔旻這番作派的時候,只覺得難以置信。只昏迷幾天,就能把人從一株只知道依附他人、汲取他人養分的菟絲花,變成一顆獨自生長的樹?換誰誰都不可能相信。若不是時刻關注這邊動向的第一指揮官那里一點提示都沒有,郗愉都要懷疑,是不是崔旻又被人給穿了。
郗愉再次見到崔旻的時候,是在高山書院里。這時的崔旻早已經脫胎換骨了,她眼中的戾氣全無,取而代之的是平和與堅定。她褪去了那身故作高潔的淺藍色衣服,換上了高山書院那身并不好看的灰色校服。此時的不再是為了吸引某人而來到高山書院,而真正是為了求學。她想用她拿命換來的東西去學知識,考科舉,然后在官場上大展所圖。
與蘇應玉這個怪物相比,崔旻對于學習并不是那么有天賦,雖然她作為大家閨秀也是讀著四書五經長大的,還有皇后這個最強外掛的加持,她還是考了許多年才堪堪考上了進士,倒數的那種。即便是這樣,崔旻依然成了整個正云女子的偶像。
女子們視她為偶像,認為崔旻是自科舉制度成立以來第一個也可能是唯一一個考取進士的女子,給整個正云的女子都爭了臉。但正云的男子卻不這么認為,他們認為一個女子是不可能考中進士的,既然陛下賦予了崔旻與男子同樣的權利,那他從此之后便不再是女子了,所以考中進士的是男子崔旻,而非女子。
崔旻考中進士后,外放當了兩年農官。由于農政那塊水實在是太深了,經過被陷害——皇后保——再次被陷害——皇后再保這樣一個循環之后,崔旻對官場還是失望了。加上可一可二不可三,皇后未必保得住自己第三次,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崔旻最終還是辭了官。
辭官之后的崔旻又在皇后的支持之下開了一家書院,書院只招收女子。卻不只是招收讀書的女子,紡織、女紅、算賬、醫學,凡是能給女子提供一技之長的,書院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