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家這情況,也就能吃飽肚子而已,誰能想到以前疼愛自己的親奶奶轉眼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想到昨晚上偷聽到的對話,那陰狠冷血的聲音里不見一點猶豫,湛非魚猜測要不是殺人要償命,而且會連累大郎他們不能科舉,她奶都能拿菜刀砍死自己。
湛非魚沒什么大事,重光也放下心來養傷了。
……
入夜,書房里,一高一矮兩人對坐,殷無衍沉聲開口:“刑賞忠厚之至。何解?”
被提問的湛非魚想了想,答道:“出自《尚書》,刑疑付輕,賞疑從眾,忠厚之至。”
殷無衍將書桌上的信箋遞給了湛非魚,是一封從京城禁龍衛傳過來的密信,謄抄的是金科狀元郎給圣上的奏章,而核心內容便是殷無衍剛剛的提問。
說白了就是疑罪從輕論,奏章言辭犀利的指控禁龍衛多年來在刑罰一事上殘酷,和圣上推崇的仁政背道而馳。
湛非魚快速的瀏覽完,“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這是說在證據不足時,寧可從輕處罰,以彰顯仁德,大哥哥,禁龍衛經常嚴刑拷問?屈打成招?”
殷無衍看了一眼不害怕,只有好奇的湛非魚,沉聲道:“禁龍衛只聽天子之令,對三品之下官員可先斬后奏。”
而朝中官員對禁龍衛談之色變,不過是其身不正,擔心被無孔不入的禁龍衛查出什么問題來,所以就擰成一股繩,以狀元郎的奏章為引子,目的就是削弱禁龍衛。
“水至清則無魚,而至純至善之人多目下無塵、嫉惡如仇,大哥哥,你這一次面對的幾乎是朝中所有官員。”湛非魚不是真正的七歲稚童。
貪官懼怕,清官厭惡,若不是禁龍衛是聽從帝王之令,早已不復存在。但朝中上下以仁德仁政為突破口,帝王也要顧慮幾分,除非他想在史書上留下暴虐的惡名。
看著一語命中要害后眉頭緊鎖的湛非魚,殷無衍第一次覺得她若生為男兒,必定會在大慶朝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禁龍衛四面楚歌,但尚有帝王庇護,而朝中不少官員亦有把柄在禁龍衛手中,可你若科舉出仕,個中艱難更甚之。”殷無衍看著目光澄澈透亮的湛非魚,是否有一日,她眼中之光會漸漸熄滅。
沉默片刻后,湛非魚忽然揚唇笑了起來,清脆的聲音堅定而果敢,“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大哥哥,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前路艱難,我必披荊斬棘!”
殷無衍沒有再開口,而是拿起書看了起來。
湛非魚也拿起信箋再次看了起來,拋開個人情感而言,這絕對是一片絕佳的策論!出自狀元郎之手,文辭簡練、結構嚴謹,旁征博引絕對值得自己這樣的小蒙童學習。
第二日,清晨。
湛非魚臉上的紅疹子都褪了下去,除了練字用的幾刀紙之外,還有十多本書籍,還有一箱子冬日的衣物,東西太多,樂山居的老掌柜派了馬車過來。
“等半個月后我配出藥丸來,你日后隨身帶著,即便是誤食了杏仁也不會立刻喪命。”季大夫丟下一句話就轉身進了后院,有七爺的命令在,他得抓緊時間。
而且湛家老太太喪心病狂,誰知道會不會再次下手,她或許會告知曾家,亦或是嫉恨上這丫頭的張秀才,沒有千日防賊的。
殷無衍和重光都沒有出現,似乎是曾家的一處秘密據點被查到了,湛非魚爬上馬車坐好,優哉游哉的回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