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學來了一千多讀書人,其中八成都是白身,余下也是秀才居多,舉人更是寥寥無幾,而此刻看到策問的題目后,去講堂提筆寫文章的卻不到五十人。
另一處竹林里,幾個錦衣長袍的讀書人聚在一起,小公子拿著折扇不停的扇風,壓低聲音道:“這策問是劉大人出的,德厚者流光,德薄者流卑,堂堂二品大員也好意思刁難……”
“禁言!”同伴立刻出聲制止了,劉大人出這樣的題目明顯有失偏頗,但也輪不到他們來評論,若是傳到劉大人耳中,以劉大人的心胸必定會連累家族。
雖然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可小公子卻還是意難平的撇撇嘴,萬云浩即使贏了,也是勝之不武!
屋子里,湛非魚半點不知道一群讀書人正在為自己打抱不平,這會她正奮筆疾書的答題,十張卷子五百道帖經題,湛非魚第一次感覺自家老師不靠譜。
答完五張卷子的的帖經題后,湛非魚擦去額頭的汗,活動了一下酸疼的手腕,打算先把五言八韻詩給寫出來,然后繼續答題。
左右兩邊的屋子里,萬云浩和仝旭面色都有些難看,尤其屋內密閉不通風,宛若蒸籠一般,讓人更生焦躁。
“士之致遠……”仝旭皺著眉頭思索著,突然后悔參加今日的比試,輸給萬云浩也就罷了,若是輸給湛非魚,簡直是顏面掃地。
又默念了兩遍,仝旭終于想起這句出自《舊唐書列傳》,這才提筆快速的寫下:先器識而后文藝。
萬云浩雖然備考會試,可他的基礎比仝旭牢固多了,帖經題掃過一眼后就有答案,足可以知道他對四書五經的熟練程度,說是倒背如流也不為過。
可饒是如此,萬云浩也不能確保自己的答題是一字不錯,畢竟裕親王這題目挑的刁鉆,很多都是書中并不重要的一句話。
水、火、金、木、土、谷……萬云浩足足盯著這題看了半柱香的時間,這才想起此句出自《尚書﹒大禹謨》:禹曰:“於!帝念哉!德惟善政,政在養民。水、火、金、木、土、谷,惟修。
正午時分,蟬鳴響亮,今日似乎比往常更為炎熱,抄手游廊里的人每隔兩刻鐘便換了一批人,實在是太熱,衣裳都被汗水濕透了。
湛非魚也熱的臉頰紅撲撲的,好在屋內沒有第二人,她直接把擦汗的帕子撕成長布條,然后綁到了額頭上,確保汗水不會滴到試卷上,若是暈染了墨跡就麻煩了。
夏荷生清池,艷姿自搖曳……湛非魚將最后一句寫上后,又誦讀了一遍,雖沒什么文采,好在全詩通順,這才繼續答剩下的兩百多道帖經題。
三省堂里,齋夫將膳食送了過來,陳渭彬調了十個大廚來幫忙,除了裕親王他們這一桌外,還有三菜一湯供應縣學這一千多讀書人。
“你們讀書人就是事多,收個弟子而已,鬧的天下皆知。”裕親王嫌棄的看了一眼食欲不錯的顧輕舟,“你小弟子這會估計在啃硬餅子。”
三間屋的門窗都鎖起來了,吃食和水也是縣學準備的,趙教諭考慮到天氣炎熱,也擔心三人會中暑,還讓人備了切好的西瓜,至少能解渴。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王爺你這是小瞧了我這弟子。”顧輕舟笑了起來,論起自律和刻苦,小丫頭絕對強過九成的讀書人。
章知府、仝同知、陳縣令等人只草草吃了幾口,一來是天氣太熱;二來是和裕親王、顧大學士、劉大人他們同桌壓力太大。
等到膳食撤下去之后,顧緣泡了茶水送了過來,喝一口濃茶提提神,至少不會昏昏欲睡。
“大人,一共收了五十二篇策論,其中有十八篇詞不達意,這是余下的三十四篇策論。”趙教諭將手中一摞紙放到了桌上。
說詞不達意都是趙教諭美化了,這十八篇離題萬里、一塌糊涂,至于剩下的也堪堪通順而已,可有些言之無物,有些空泛無味,若是放到會試上,一篇都過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