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非魚沒好氣的瞪著搗亂的重光,“大德不逾閑,小德出入可也。有一縣令治下有方,經常收受商賈的重禮給予方便,對百姓卻寬容,天災時亦強制縣中商賈富戶拿出米糧藥材賑災,試問,這是清官還是貪官?”
“不能說是個清官,但算得上是好官,水至清則無魚,只要治下百姓安居樂業,小德有出入又何妨?”重光一錘定音給出結論,盤剝百姓會導致民不聊生,可從商賈那兒收點銀子無傷大雅。
湛非魚也不辯駁,繼續道:“此縣令戶部考評年年為上,二十年后官居二品,成為布政使,他下轄各州府官員有樣學樣的盤剝商賈,年年奉上孝敬,導致大批商賈紛紛搬離此地。”
“留下的商賈為了應付當地官員的盤剝,所售貨物不是以次充好便是哄抬價格,最后卻是商逼民反,原本富庶之地最后卻無商賈前來,最后淪為貧瘠之所。”
被問住的重光愣了愣,雖然他知道湛非魚此言有所夸大,但朝中最喜上行下效,圣上夸了某本書,京城各大書肆這本書絕對會售罄,宮中某個后妃梳了什么新發式,過幾日京城的貴婦們但凡出門都會梳此發式。
不管是一個縣或者一個州府疑惑是一道,若是沒有商賈,重光可以想象會出現什么情況,百姓種的糧食賣不出去,而柴米油鹽又沒銀子買,閉塞窮困最后就成了窮山惡水出刁民。
湛非魚得意一笑,脆聲開口:“若是上位者,但凡德行有虧,終有一日會演變成千里之堤毀于蟻穴,而若是普通百姓卻無妨。”
這就好比普通男子愛美色,至多嘴上花花,多瞅幾眼街上走過的漂亮女子。
可朝中官員若是貪戀美色,即便他不會做出什么,可要討好巴結他的下官必定會想法設法給他送美人,而這些美人很可能是強搶豪奪所來,可能是逼良為娼,也可能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你這是強詞奪理,我不和小孩子計較。”重光嘴硬的丟下話,起身往院子口走了過去。
一看到考了八次武舉都沒通過的鄧治武,重光頓時感覺自己又是飽學之士,“小凳子,你來找胖丫頭帶你去劉家討銀子?”
饒是鄧治武臉皮厚,這會也被重光臊的滿臉通紅,結結巴巴的道:“我不是……我……”
“解釋就是掩飾。”重光嘖嘖兩聲搖著頭,一手搭在鄧治武肩頭,“你這樣不行那,既然去要債那就要臉皮子厚,你看看胖丫頭,雖說是讀書人,可論起厚顏無恥我都甘拜下風。”
院子里,湛非魚無語的看著敗壞自己名聲的重光,重光叔就知道欺負老實人!
黃叔雖然備受鄧治武尊重,也算是他半個師傅,可身份上還是侍衛,此刻沉默的站在一旁,看著被打趣的手足無措的鄧治武,再看著哈哈大笑的重光,黃叔再次感慨鄧治武需要好好磨練。
平日里不察覺,這走出京城才發現,和別人對比起來,二公子就跟任人揉捏的小兔子一般,武藝暫且不說,心性不夠沉穩,臉皮子也不夠厚。
一刻鐘之后,一輛馬車三匹駿馬直奔淮安府外的劉家鎮而去。
昨日就收到了湛非魚派人遞過來的帖子,若是之前,劉家至多派劉和玉出面待客。
雖然是商賈,可畢竟是皇商,而且劉家主也好,八位族老也罷,自恃身份再加上年長,不愿意折了身份去見湛非魚。
可知道大皇子在湛非魚這里鎩羽而歸,劉家就不敢怠慢湛非魚了。
當看到三匹駿馬飛奔而來時,劉和錦一掃吊兒郎當的姿態,理了理衣裳隨后大步走了過去,“湛姑娘大駕光臨,劉家蓬蓽生輝。”
馬車簾子掀開了,殷無衍依舊頂著一張平凡無奇的臉,三十來歲,唯獨一雙鳳眸銳利逼人,讓人知道他絕不是普通的隨從。
湛非魚對著劉家姐弟倆微微一笑,隨后握住了殷無衍的手跳下了馬車,這孩子氣十足的動作讓人知曉即便是個小三元,可依舊是九歲的小姑娘。
“劉小姐,劉公子。”湛非魚向兩人打了招呼,隨后介紹道:“這位是將軍府二公子鄧治武。”
即便早就查到了鄧治武的身份,雙方還是客套寒暄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