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殷無衍接到禁龍衛傳來的密信后,帶著重光暫時離開了。
“你就這樣干看著?”楊旭硬邦邦的聲音響起,看起來對湛非魚依舊有敵意,或許是看不慣她這養尊處優的樣子。
何暖正在院子里洗菜,何生則在灶房里剁雞,而楊守成這個主人正在劈柴,唯獨湛非魚站在廊廡下袖手旁觀,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
看了一眼把劈好的木柴送回柴房又回來的楊旭,湛非魚眉梢一挑,看稀奇一般看著楊旭,脆生生道:“君子遠庖癡,我這雙手是拿筆的手,是讀書寫字用的,你竟然讓我下廚,簡直是俗不可耐!”
何暖洗菜的動作一頓,臉上染上了笑意。
楊守成卻是看都看沒火藥味十足的倆小孩,繼續舉起斧子劈木頭。
“這叫俗?難道中午你不吃這些菜?”楊旭繃著臉瞪著湛非魚,忽然道:“我告訴你,這些菜都是用糞澆灌的,從茅廁里舀出來,那些……”
熊孩子的殺傷力太強,饒是湛非魚也只能甘拜下風,“阿暖,我中午不吃了。”
就沖著楊旭這一番詳細的描述,別說湛非魚矯情了,何暖手一重把菜掰成了兩段,楊守成一斧子劈歪了。
灶房里,何生蹲下身把從砧板上掉下去的雞腿撿了起來,默默的拿到木盆里清洗了兩下。
哼!楊旭鄙夷的看著這樣就不吃飯的湛非魚,惡狠狠的補刀,“你這樣就算讀書再好,日后也只會是個貪官污吏!”
湛非魚摸了摸已經有點餓的肚子,再看了一樣熊孩子外加狼孩子的楊旭,“你家灶房那香胰子看見了沒有,那方子是我弄出來的!”
香胰子超強的去污能力,再加上物美價廉,背后又是顧學士撐腰,所以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就暢銷整個大慶朝,即便石頭村這樣的窮鄉僻壤也有賣貨郎來賣。
剛剛還用香胰子洗了手和臉的楊旭愣了一下,卻沒想到這個白胖胖的矮冬瓜竟然還有這本事。
湛非魚瞇眼一笑繼續嘚瑟,“你知道香胰子有多賺銀子嗎?第一年就有八萬兩,想來你也不知道八萬兩銀子有多少,換成銀元寶的話,估計要十幾個木箱子來裝!”
“最重要的,我把所有的銀子都送去邊關了,讓那些受傷的兵卒們可以多分一點銀子回鄉下。”湛非魚三連殺之后,就看到了目瞪口呆的楊旭。
楊家祖孫三人住在這里,雖說不至于餓肚子,可生活卻是困頓,好在都是大老爺們也沒那么講究。
可這么多銀子送出去了,而且還是送給傷殘的兵卒,楊旭這個聽著疆場故事長大的熊孩子此刻更是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楊守成也愣了一下,這個沉默寡言如同高山一般的偉岸男人,此刻看向湛非魚的目光卻充滿了敬佩和慈愛。
“對了。”湛非魚再次開口,向著楊旭道:“我是從淮安府過來的,隸屬江南道,來之前我才幫鄧將軍家的二公子提了二十萬兩銀子送去了西南兵營。”
一開口就是幾十萬兩銀子,她湛小魚就是這么豪橫!
湛非魚用力的拍了拍楊旭的肩膀,“所以讓你失望了,我以后絕對不會是貪官污吏!”
感覺外面有點冷打算回屋的湛非魚回頭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我老師就我一個弟子,日后學士府的一切都歸我所有,我吃肉包子都是吃一個丟一個,否則外人怎么知道我不差銀子呢。”
楊旭呆愣愣的看著抱著手爐進屋的湛非魚,一時之間腦子里亂糟糟的混成了一團。
他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只想著日后要恢復將軍府的榮光,他甚至都不和村里那些孩子玩,即便有楊守成這個嚴厲的父親,楊旭骨子里依舊透著驕傲,認為自己比村里那些目不識丁的強多了。
可此刻,楊旭所有的驕傲自得都被擊的粉碎,突然感覺比起湛非魚,他差了十萬八千里,他再自傲也知道自己這輩子也賺不到那么多銀子。
看著失魂落魄的兒子,楊守成走了過來,粗糙的大手揉了揉他的頭,“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在軍中有人善于觀察,機警敏銳,所以能成為斥候:有人力大無窮,所以是先鋒:而有人天資聰慧便成了軍師,旭兒,做人不可高傲自大,但也不需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