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躺在炕上的時候,楊旭多少猜到張依依目的不純,可他沒湛非魚的情報,也就不知道張依依是為了楊家留在軍中的人脈,而為了逼迫爺爺和爹,說不定會用自己當要挾。
知道了真相,楊旭死死的攥緊拳頭,年歲小,養氣功夫不夠,臉上的憤怒一目了然。
“鎮邊侯府如今不過是無頭蒼蠅,鹽稅變革在即,西北七衛必須牢牢掌控在圣上手中,鎮邊侯府也好,七衛的將軍們也罷,和朝中和世家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唯獨我楊家背負著通敵叛國的罪名,這些年清清白白,圣上這才有了起復楊家的打算。”
楊老將軍消息蔽塞,對朝中的事了解的更少,可張依依出現后,楊老將軍立刻秘密聯絡了楊家舊部,源源不斷的消息送到了楊老將軍手中,匯總之后再逐一分析,也就看出圣上的打算。
“說到底,楊家能有此機會,還是要多謝小魚你。”楊老將軍站起身來,卻是鄭重其事的對湛非魚行禮道謝。
“老將軍不必如此,折殺晚輩了。”趕忙避開,可惜湛非魚腳步剛動,楊守成一手落在她肩膀上。
湛非魚感覺肩頭有萬鈞之力壓下,生生的受了楊老將軍這一禮。
楊旭這會又懵圈了,“爺爺?”
“旭兒你不知道也正常,四大鹽商把控鹽價,歐陽家在隴右道就被稱為土皇帝,更別提江南道的余下三大鹽商,此次鹽稅之變源于小魚當年在上泗縣縣學所寫的一篇策問。”楊老將軍說的詳細,沒有鹽稅變革,那么圣上就不會起復楊家。
如此短的時間就能掌控所有的情報消息,楊家舊部的實力可想而知,所以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鎮邊侯府覬覦楊家在軍中的人脈也正常。
楊家一旦起復,聯絡上所有舊部,楊老將軍絕對能在最短的時間里掌控西北七衛,湛非魚沉思了片刻,忽然有些明白當年圣上為何任由楊家背負通敵叛國的罪名。
楊家之強大,圣上不得不防。
裕親王貴為身上的親叔叔,最后都交上兵權成為了京中閑散王爺,更別提遠在隴右道的楊家,說白了就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可這也是帝王之術。
湛非魚本打算吃了午飯就告辭,可誰想到顧學士快馬加鞭從京中送的信到了。
除了功課之外,顧學士信中言明讓湛非魚在鑲武縣待滿一個月,確切來說讓是丘宗羲教導湛非魚一個月,讓書畫大家的丘老先生見識見識湛非魚在書法一道上的愚鈍,徹底絕了丘宗羲收徒的心思。
“什么叫朽木不可雕也?我這是術業有專攻!”湛非魚氣的牙癢癢,隔著紙她都能感覺到老師那滿滿的嘲諷之意。
何暖笑了笑,動作麻利的收拾行李,顧學士既然如此交待,必定有深意。
房門被敲響了,湛非魚快步走過去開門,看向門外的楊旭。
“小魚,我能和你出去說會話。”楊旭看了一眼放在屋子中間的兩個大箱子,不舍再次涌上心頭,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
這天氣出去一刻鐘就能凍成狗,湛非魚走出房門,“我們去灶房說話。”
這會灶房里沒人,但灶臺下的火沒有熄,用灰蓋著,晚上要燒飯的時候扒開灰,把引火的枯草塞進去就可以了。
湛非魚和楊旭一前一后進了灶房,在灶臺下的小凳子上坐了下來,湛非魚動作熟練的引了火,又放了一小把細樹枝進去,等火苗上來了,塞了兩根手臂粗的木柴。
看著穿著狐裘的湛非魚,再看著她這熟練的動作,楊旭總算想起來她拜師之前也是在鄉野長大,和石頭村的那些小姑娘一樣,估計也要幫著做家事,會燒火太正常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