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燈火明亮,銅爐里的檀香散發出怡人的氣味,丫鬟都退到了門外,龐夫人親自伺候著龐同知用餐,“管家來稟說老爺把錢世鵬留在了客院。”
放下了酒杯,龐同知也不隱瞞,“此事有些棘手,趙毅幾個倒也不蠢,一個個推脫說沒看見,目前把何暖暫時收監了,五日后再審。”
“得罪了顧學士,等張知府致仕,老爺想要接替知府一職,只怕吏部那邊不會同意。”龐夫人眉頭輕蹙,從龐同知愿意和她說官場上的事就知道,她并不是只知曉打理后宅的尋常婦人。
“顧學士能一人之萬人之上,說到底憑的就是一個圣意。”龐同知倒沒有太擔心,半瞇著眼繼續開口:“將軍府起復,張知府早年和將軍府有舊怨,此前張知府還秘密去客棧見了湛非魚,可惜無功而返,所以他只能投靠主子。”
提到張知府和張家,龐同知不屑的嗤了一聲,“年前,張閔賢和張閔嬅兄妹還特意去了一趟鑲武縣,想要化干戈為玉帛,最后卻帶著外甥女的尸體灰溜溜的回來了。”
所以龐同知并不擔心自己不能升任知府一職,主子會給他出力,再者圣上也不會讓和將軍府有關系的官員來肅州,所以自己才是最好的人選。
“老爺,吃菜。”龐夫人夾了兩筷子菜放到了龐同知的碗里,柔聲一笑道:“張知府這是病急亂投醫,圣上既然決定起復楊家,張知府和楊家不和,他才能坐穩知府的位置,否則擔心的該是遠在金鑾殿的圣上了。”
將軍府楊家手握兵權,張家在隴右道也算是官宦之家,雖說官位都不高,但在隴右道這地界上,張家的姻親故舊還有學生弟子遍布在各個州府,形成了一張龐大的關系網。
如果將軍府和張家和好了,圣上又怎么能放心?相反的兩家不和,互相牽制,這才是圣上的平衡之道。
只可惜張知府怕被將軍府報復,急著想要修復關系,失敗之后又急著重新找靠山,否則沒有張知府的首肯,龐同知也不會審理何暖的案子,這也是張知府的投誠。
龐同知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即便朝廷最后派了其他官員來肅州府任職,但這里是張知府的地盤,對方有命來,卻沒命繼續待下去,所以知府一位乃是他的囊中之物!
酒足飯飽后,龐夫人讓丫鬟收拾了桌子,又把泡好的茶水送了過來。
“老爺,湛非魚真的會命令禁龍衛對錢世鵬下殺手?”龐夫人疑惑的問道,她對張知府還有張家的種種行事都能看得透徹,唯獨湛非魚這邊有些捉摸不透。
一提到湛非魚的名字,龐同知也沒了品茶的興致。
龐同知想到白日公堂里的一幕,小姑娘過年了也就十歲,可正因為年幼,誰也猜不透她的想法,最棘手的是她身邊有一批高手保護著,想要做什么易如反掌。
一手叩擊著桌面,龐同知失神的看著燃燒的燭火,“不外乎殺或者不殺,殺了錢世鵬,若是被御史參一本,這殺人的罪名扣下來,即便沒有人證物證,但三人成虎,這點小事傷不到顧學士的聲譽,但湛非魚的前途堪憂,她此前得罪了大皇子外家,陳學政豈會放過釘死湛非魚的機會。”
“不殺卻是更好的選擇。”龐同知換位思考,他若是湛非魚,即便手握禁龍衛令牌,絕對不會輕易動手殺人留下把柄。
“何暖不過是個丫鬟而已,不說禁龍衛秘密培養了多少高手,就說顧學士手底下難道沒有這樣的高手,沒必要為了一個丫鬟搭上自己的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