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南移。
晨霧被淡淡的金輝撕碎。
剩下的幾朵殘云在瀚海峰上戀戀不舍纏繞了許久,最終還是消弭在天地之間。
孤峰上一片安靜。
一棵小樹孤零零從側面的石縫里伸了出來。
看著就像一柄被插入深處的劍。
楚宵練站在峰頂,劍還在腰間,劍意卻已融入風中。
那些劍意無比細小。
就像空氣中漂浮的細小塵粒。
落在地上。
頓時煙塵四起,細密的裂紋如蛛網一般擴散出去。
那棵樹微微顫動。
本就不多的樹葉簌簌而落。
來不及落入云間,便再度被撕裂得細碎。
天地間忽然有些孤冷之意。
“好劍法!”
聲音伴著這道孤冷的氣息傳來。
崖上無風,楚宵練卻感覺到絲絲縷縷的寒意。
他望向來人,神色平靜:“原來是太蒼圣主,有禮了!”
他嘴上說著有禮,卻沒有施禮的動作。
姜玄宇盯著他的眼睛,沉默許久,說道:“你和他很像。”
楚宵練面無表情:“圣主說的是誰?”
姜玄宇說道:“浩然劍圣,我的師兄!”
楚宵練說道:“晚輩也曾聽過那位前輩的名號,十分崇敬,原來竟是圣主您的師兄?”
姜玄宇看著他。
楚宵練對視著,眼睛睜得有些大,神情有些無辜。
姜玄宇忽然道:“你不認識他?”
楚宵練坦然道:“我自然是認識的。”
他頓了頓,又道:“可他不認識我啊!那等一代劍圣,晚輩哪有機會結識?”
他這般說著,臉上浮現三分苦笑和自嘲。
姜玄宇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
他說道:“你的劍,與他很像!我以為你是他的傳人……”
楚宵練遺憾道:“若真是如此便好!只可惜,晚輩只是一次出游之時,偶然在一處洞府內找到一本劍經,才有如今的造化……”
“洞府?”
姜玄宇臉上終于有了些變化,眉頭微蹙:“哪里的洞府?”
楚宵練隨意編了一處地名。
姜玄宇再度沉默。
楚宵練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也許晚輩所得的那本劍經,正是您師兄留下的傳承也說不定!”
他眼中露出些許興奮神情:“不知前輩可否代為引薦?”
姜玄宇看著他,說道:“他死了!”
楚宵練瞳孔微縮,內心卻在這一刻平靜如寒江:“死了?怎么會?怎么死的?”
姜玄宇面無表情:“我害死了他!”
楚宵練張了張嘴,覺得嘴巴很是干澀,他不動聲色微微后撤,渾身劍意悄無聲息凝結。
他想過姜玄宇會對這些話題絕口不提。
又或者矢口否認。
或者編一個其他的故事。
卻唯獨沒想到,他居然就這樣……把事實說了出來。
這代表什么?
難道他早已知道師傅藏在自己身上?
他這一次來,就是為了殺人滅口的?
楚宵練猜不透徹了。
他劍意運轉,太上忘情劍訣中玉石俱焚,威力最大的一招已隱隱成型。
燕赤霄沒有說話,也沒有嘆息。
只是將自己這些時日來恢復得好些的精神力,悄無聲息融入弟子體內。
準備隨時送他離去。
……
崖上無風更無雨。
天地間也沒有更多寒意。
姜玄宇望著楚宵練,神情平靜,仿佛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
他忽然說道:“我很后悔!”
他的聲音很輕,似嘆息,又似獨白。
楚宵練注意到他正盯著自己看,卻又完全沒有被注視的感覺。
他在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