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說話之后,他那大袖之中,忽地有一物滑出。
竟是一支筆。
筆桿是青灰的枯竹,筆毫已經禿了一截。
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一支禿毛筆。
但從方清袖中滑落,卻沒有墜地,反慢慢地懸浮起來。
無人使筆,卻自發揮動起來。
禿毫劃過,竟在半空虛處劃出一道道墨跡:
“確是人族無疑。”
“……”
方清沉默半晌,說道:“勞您萬里迢迢,親自到此,驗其正身,怕是有大事了吧?”
禿毛筆再次在半空中劃出道道筆跡,方清看著字跡一個一個浮現,兩只眼睛睜得越來越大。
“鳳被鬼吞,熊遭犬噬,日沉月墜乾坤易。”
“一人凌空,王行其下,斗轉星移又一載。”
方清嘴巴張了張,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已竟連說話都有些吃力。
“難不成……傳聞中,那些仙門所謀劃之事……是真的?”
“他們怎么敢……怎么敢……”
方清似自言自語,又似向那只禿毛筆求問。
這一次,禿毛筆卻沒有再給他答案。
方清也知其中關系重大,這只禿毛筆“身份”非同一般,他也不敢追問。
咂了咂有些干皺的嘴皮,方清想到一些可能,忍不住再次問道:“學宮諸子……難道真要選此子為帝師?”
“只是人選之一。”
禿毛筆寫出一句話,懸在半空,晃悠了幾下,便突然打了個轉,鉆入了虛空,不見蹤影。
“……”
方清在原地怔然許久,忽然長嘆一聲。
“這個逆子……給老夫招來好大的禍患啊……”
……
離此約有里許地,有一座酒樓。
江舟便坐在其中。
“李白”與方清飲宴之時,他感覺有些怪異。
方清他并不了解,不過在知道弄巧兒的生病與其子方唐鏡有關之后,也讓馮臣幾人打聽了些。
此人為官還算清正,極重禮法。
這也和他禮臺令的官位很相襯。
平日并沒有什么令人垢病之處,卻唯獨有一個荒唐兒子。
這些都和方清自已說的沒有什么出入。
這人說起來,也算是江都城的一股清流,雖說不上什么權貴、大人物,卻沒有一個權貴、大人物能忽視他。
這樣一個人,突然宴請“李白”一個白身小子,還于席中自縛其子。
姿態放得極低。
也太過古怪了些。
所以江舟有些不放心,便親自過來,坐在這酒樓上,方府剛好是他心眼觀測的極限。
想要看看能不能“旁觀者清”,看出些什么來。
卻沒想到,讓他“看”到了這一幕。
“鳳被鬼吞,熊遭犬噬,日沉月墜乾坤易。一人凌空,王行其下,斗轉星移又一載……”
江舟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子。
“究竟是什么意思?”
帝師……
看方清和那只禿毛筆“對話”的意思,稷下學宮似乎在選什么“帝師”。
“李白”竟然入了他們的視線,是候選之一。
但是,給誰選帝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