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只長滿粗毛的大手,一把將包袱抓了過來。
僅憑這只手,江舟就難以相信這竟是一個要進京趕考的舉子。
“小妹,莫送了,回去吧,為兄去也!”
“哈哈哈哈!”
“自己”發出一陣大笑,揮了揮大毛手,就邁開大步,下山去了。
這一番行事,倒顯干脆利落,豪邁之風。
“大哥!你出門在外,你那臭脾氣收斂著些,莫要太過剛直了!會吃虧的!”
直到他走出很遠,還能聽到少女關切的聲音自身后遙遙傳來。
“哈哈哈,我省得!”
一陣大笑聲中,江舟便覺畫面忽然一轉。
果然來了……
鬼神圖錄一慣的作風,只“播放”關鍵畫面。
接下來的畫面,卻是“他”進京途中,一路上竟接連有盜匪橫行。
“他”接憑手中三尺青鋒,蕩盡匪寇。
一路行來,不止自己秋毫無損,竟還解救了不少落難之人。
這竟是一個文武雙全的豪杰。
江舟對“自己”的身份越來越好奇。
畫面再轉,“自己”已經是在考場之上。
揮毫落墨,筆勢滔滔。
令無數舉子抓耳撓頭的試題,在“他”手下,竟無半分阻滯。
筆墨如長河,文章似錦繡。
畫面轉變時,“他”竟已站在榜前,看著自己的名字哈哈長笑。
笑聲豪邁,并無得意,如盡在掌中。
下一個片斷,卻是站在了一座金殿之中。
金殿之上,有百官文武,一位皇者高坐龍榻。
卻是面帶嫌惡,指著“他”道:“相貌如此丑惡如鬼,怎能登臨金榜?何況一甲進士?”
“莫說三甲之列,如此相貌,若入朝為官,豈不讓人笑我朝無人?”
皇者不悅拂袖,指左右言道:“科舉為國之大事,不便問罪,只黜其功名,趕出京去,今后不得再考!”
“陛下!”
江舟只聽“自己”發出憤怒之聲:“科舉大典,以才擢士,何以貌取人耶!”
有大臣大罵道:“大膽!怎敢殿前咆哮!罪犯欺君!”
皇者擺手道:“自古為官者,哪個不是才貌具全?即便相貌不佳,也不能如你一般,你看這殿上諸公,哪個似你這般貌丑如鬼?”
“先賢有云,相由心生,你如此丑惡相貌,也當無甚大才。”
“不必多言,朕不愿觀此丑漢,拉下殿去。”
“不必拉某!”
“他”怒聲道:“受此奇恥大辱,某豈能茍活?”
“陛下,你既以貌丑黜某,某也無顏歸故里,今日便在這金殿之上,血濺五步,洗某之恥!”
言罷,竟猛地掙開來架“他”的金吾,朝著左前方一根玉階,以無前之勢,一頭就撞了上去。
“砰!”
一聲震響,頭顱應聲碎裂,血濺五步!
玉階下,一朵血花綻放。
汩汩赤血,流淌金殿。
刺得滿殿君臣雙眼生澀,面上難掩震駭。
那皇者更是驚得從龍榻上跌了下來。
口中喃喃:“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江舟“旁觀”著“自己”所躺之地,滿是赤血。
也是心中震撼不已。
畫面卻在這時又變了。
不過變化的畫面卻是只顯露了一角陰森可怖之地,江舟也只是匆匆一瞥。
種種景象,便盡都斂去。
化作了一副圖錄:
【鐘馗趕考圖:老日無光霹靂死,玉殿啾啾叫陰鬼。赤腳行天踏龍尾,偷得紅蓮出秋水。鐘南進士發指冠,綠袍角帶烏靴寬。血口淋漓吞鬼肝,銅聲剝剝秋風酸。大鬼跳踉小鬼哭,豬龍饑齧(niè,義:啃咬)黃金屋。怒氣至今猶未銷,髯戟鬖髿([sānshā],義:頭發下垂)努(凸出)雙目。——終南山進士鐘馗,因武德中應舉不捷,羞歸故里,觸殿階而死。是時,奉旨賜綠袍以葬之,感恩發誓,與王除天下虛耗妖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