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人,你僭越了。”
把守左右的金吾衛未曾動作,李東陽抬起頭,淡淡地說了一句,令朱九異神色微微一滯。
江舟又笑著適時接過話頭:“既然大人不是我那孫子,那便請你退到一旁,此事與大人無關,只待陛下看過之后,是功是罪,皆在圣意裁決,還是說……這位大人竟能代圣上決斷?”
嘖嘖。
此子真是好利的嘴。
百官雖個個垂首低眉,眼角余光卻忍不住在他身上來回掃過。
心中嘖嘖稱奇。
遇上這么個牙尖嘴利的渾不吝,和李東陽師徒二人一唱一和的,這朱九異今日也算吃了個血虧。
不管這小子今后如何,恐怕朱九異今后難逃一個“孫子”的雅號了。
當面不敢說,可你堵得住悠悠眾口,管得了他人背后說話?
不想當孫子,你倒是敢應下那“僭越”之嫌啊?
朱九異氣得滿臉通紅,喘著粗氣。
卻只能帶著惶恐之色,朝玉陛之上,重簾之后躬身拜道:“陛下明鑒,臣絕無此意!只是此獠無狀,臣一時情急……”
話沒說完,便聽那討厭的聲音又插了進來:“陛下,微臣已將那勾結陽間邪道作惡的虛肚鬼王擒來,便在城隍殿中,還請陛下準許,讓微臣帶上此獠,以證其罪!”
此刻含元殿雖與城隍殿相連,但除了江舟自己和城隍施公緒外,并不見他人。
想來這是某種神通,只有準許上殿的人,才能在此出現。
殿上一靜,簾后傳來聲音:“準。”
魚玄素應聲而出揮動手中拂塵,江舟便見城隍殿上現出眾多陰司鬼神。
與他同來的林疏疏與拖著虛肚鬼王的四尊有相神魔,也出現其中。
金闕之上,天威一般的莊嚴,如山岳般壓下,令眾多陰司鬼神連發生了什么都不敢看,驟然跪伏,頭緊緊貼著地,不敢稍動。
林疏疏驟見周圍景象變幻,心下一驚。
待看清處處雕琢神文異獸,恢宏瑰麗的含元金闕,與殿上百官,高高在上的玉陛。
頓時明了。
以他目無余子的性情,竟也不敢在此地稍有放縱,站在江舟身邊,低著頭默默不語。
在這個地方認慫,不丟人……
金闕上之人看著那四尊大力神魔,都微微一驚。
再見得那被死死捆縛的虛肚鬼王,更是暗自一震。
一尊鬼王,就這么被他給捆了?
別說一個連三品都有些虛的鬼王,就算一個真正的三品,也未必能入這些大佬之眼。
單止是修為,并不能讓朝上百官看重,除非另有特異之處,亦或是三品大儒。
但再怎么說,也是一個三品。
世間三品,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但以此子的年紀,能輕易擒拿一個鬼王,其意義非同尋常。
朱九異眼中異色閃過,便冷笑道:“這便是你說的證據?”
“別說你有沒有本事讓它開口,即便它肯開口,一個陰世惡鬼,毫無禮義廉恥,如何能信?”
江舟卻已經不想跟他廢話。
伸手一手,朝虛肚鬼王虛虛一攝,似抓起某種無形之物。
虛肚鬼王似乎十分痛苦,猛的一掙,卻被四尊大力神魔死死拽住。
江舟雙手結印施咒,探出一指,于虛空處虛虛一畫。
畫出一個徑有三四尺的清光圓圈。
又將剛才從虛肚鬼王身上抓出的一團無形之物投入圈中。
圈中泛起漣漪。
一陣清光如水,圓圈變作一面平滑的水鏡懸空,如一輪明月落于金闕之上。
月鏡中,竟現出了影像。
“攝魂之術?不像,倒像是追源溯流之法。”
百官不由發出議論之聲,對江舟的手段做出種種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