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態，但作為一個修行者，真到了時日無多的時候，那還是很讓人感慨的。
路依蘆的心在此刻難得揪了一下。
抬手敲了敲門，還沒來得及自報名號，那扇門已經“吱呀”一聲，從里面打開了。
沒有人站在門內，路依蘆也不驚訝，探頭進去喊了一聲：“師兄，師妹路依蘆前來……”
“進來吧，師父說過你。”里面的聲音很清晰地傳來。很好聽，同時也很虛弱。
路依蘆便進去了，一直走到了內間的床前。
有一個人倚靠在床頭，看見路依蘆，還對她微笑了一下，指著旁邊的一張凳子說：“坐吧。”
“謝師兄。”路依蘆很乖巧地坐下了。
“我聽師父說過你，也聽其他師兄弟們討論過你這個小師妹是個什么樣的人。正如師父所說，你確實靈性十足，連鑄劍也比我們快了很多年……”
路依蘆沒說話，就聽著。她本來也不知道自己過來應該說些什么。
“師父他老人家還在斗天吧？其實我們都不理解他，所以留在這里的人才會這么少，多數人還是在世間行俠仗義，希望能夠改變這個世道……”
這個師兄似乎也并沒有和路依蘆交談的想法，就像是單純想找一個傾聽者。
“我們也曾夢想著和師父一樣成仙，但是摸不到門道，師父也不樂意跟我們說這些，只讓我們自己感悟。最后，我們都放棄了，就當自己學了一身本事，然后用自己的辦法去拯救世人。”
說到這里，師兄看了路依蘆一眼，問她：“師父可曾跟你說過如何成仙？”
路依蘆搖搖頭。八斗老人沒說過，而且她也沒想法。
“唉，還以為師父這些年多少變了一些呢。”師兄也搖搖頭，感慨道，“不過也是，那么容易變，就不是師父了。”
“你應該聽師父說了，我時日無多？”師兄又問路依蘆。
路依蘆點點頭，但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她不會安慰人。唯一學會的法子，大概就是摸摸頭了吧。但是她又不敢摸師兄的頭。
師兄覺得這小師妹呆呆的，好在會聽話，就是好奇心少了一些。
總的來說，師兄對路依蘆這個小師妹還挺滿意的，這時候算是認可了。
“我這次在世間遇到了一大群集結起來的修魔者，原本我是打算避開的。也可以說我已經避開了，因為我提前發現了他們。但是沒想到，他們居然準備攻城。我在城里住著的時候還挺舒服的，雖然規矩很多，但那城城主也算盡心盡力了……”
“所以是個好城主？”路依蘆突然插嘴。
“好城主？勉強算吧，至少他的城里只要守規矩，就挺自在的，他允許城民可以過得很好。”師兄笑了笑，“好與壞，只是立場問題。”
路依蘆繼續點頭。
“普通人攻城，我可不管，這是他們自己之間的事情。但是修魔者不一樣，他們不僅攻城，還會……屠城。”師兄說到這里，眼神冷了下來，聲線也冷了下來，“我救了一些人，但是沒擋住，把自己搞成這副時日無多的樣子，回到了這山上……”
路依蘆看著師兄，抿了抿嘴。
師兄看著路依蘆，突然又笑了：“你知道為什么師父讓你來看我嗎？”
路依蘆有點緊張地搖了搖頭。
“我猜他想讓我告訴你一句話，這句話也是我死之前最重的一句體會——這天道，可真不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