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
承乾宮。
周院使拿起利剪,將血跡斑駁的衣衫剪開。動作再輕,也免不了牽扯到傷口。
伏在床榻上的二皇子“嘶”了一聲,很快忍了下來。
健朗結實白皙的后背上,數道血淋淋的鞭痕觸目驚心。鞭痕蔓延進了腰下,要治傷,得將褲子也除去才行。
“殿下,臣唐突冒昧了。”五十余歲一把胡須的周院使,聲音十分溫和。
二皇子低低嗯了一聲。
接下來,便是清洗傷口敷傷藥。從頭至尾,二皇子都未呼痛。偶爾從口中溢出一聲悶哼,也很快被咽進喉嚨。
周院使心里暗暗奇怪。
他常在宮中行走,對幾位皇子也算熟悉。二皇子是喬皇后嫡子,身份地位卓然不同。平日喬皇后視二皇子如眼珠一般,疼愛過度了,免不了有一絲嬌氣。
今日為二皇子療傷,如此痛楚,二皇子竟一聲不吭全部忍下了。這份毅力和耐力,著實令人驚訝。
床榻前立了屏風,站在屏風后的喬皇后一直在落淚,不時張口問周院使:“周院使,阿景的傷勢到底如何?有沒有傷著筋骨?有沒有大礙?要養多久才能痊愈?以后會不會留下疤痕?”
周院使:“……”
在宮中做太醫,不但要有精湛高明的醫術,更要圓滑有耐心,要好好伺候貴人們。
“回皇后娘娘,殿下傷勢不輕,萬幸沒有傷著筋骨,沒有大礙。以微臣看來,臥榻養上一個月,也就差不多了。”
周院使手下動作未停,口中對答如流:“待傷勢好了之后,每日再涂抹微臣特制的祛疤藥膏。應該不會留下傷疤。”
喬皇后這才松了口氣,眼淚漸止。
半個時辰后,周院使從屏風內退下。喬皇后心急如焚,立刻繞過屏風,到了床榻邊。
二皇子一身的傷痕,都被輕薄柔軟的被褥蓋住了。只露出一張沒什么血色的俊美側臉。
喬皇后紅著眼坐在床榻上,哽咽著問道:“阿景,你今日犯了什么錯,為何你父皇大發雷霆,親手動家法?”
幾位皇子們幼時淘氣,沒少挨過親爹揍。不過,自永嘉帝坐了龍椅之后,忙著四處打仗,沒什么時間過問兒子們。
親自動手揍兒子,還是第一回。
二皇子扯了扯嘴角:“也沒什么大事。就是我和三弟都想娶陸四小姐,在父皇面前爭執動手,氣得父皇動了手。”
喬皇后:“……”
喬皇后頭腦空白了一瞬,身子晃了一晃。
身側的宮女彩蘭急急伸手扶住喬皇后:“娘娘!”
喬皇后抓著彩蘭的胳膊,深深吐出一口氣:“都退下。”
一聲令下,所有宮女內侍都退了個干干凈凈。
喬皇后再深深呼出一口氣,咬牙問道:“你之前和我說,有中意的姑娘,說的是陸四小姐陸明玉?”
二皇子側著臉,嗯了一聲。
嗯什么嗯!
喬皇后只覺得全身的熱血都往腦子里涌。竭力按捺,也透出了氣急敗壞:“這等事,你為什么不和我商議?你什么時候見過陸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