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你心念已定,甚是欣慰。可你要的,我給不了你。你要推翻魔門,只有去中原求學。”
“中原?”
老人轉過頭來,直視著關山越,淡然道:
“你若真有此心,那便持我信物去東京求學。”
關山越深吸一口氣,像是將滿殿空氣都一點一點吸入肺中,似乎這樣可以抵御那股沒由來的慌亂。
“師父……”
老人雙手負后,再次背對關山越:
“這是你唯一的出路。”
關山越雙拳攥緊,指節發白,他悶悶地應了一聲:
“嗯。”
聲音很輕,如燕雀掠水,卻在老人心湖中蕩起漣漪不絕。
荊玄烈緩緩閉上眼睛,皺紋平緩。
關山越則轉身出門。
腳步聲漸遠,人影漸消。
老人重新睜開眼睛,寒風過堂,一襲灰色道袍鼓蕩,老人魁梧的身形,竟有些顫顫巍巍。
似不勝天涼。
走出大殿之后。
關山越看見了一個意料之中的挺拔身影,紫發男人倚靠在那株大槐樹旁,眼眸低垂,腰間懸劍。
男人察覺到關山越的腳步聲,轉頭對他溫和一笑:
“荊老兒趕人了?”
關山越平淡道:
“師父讓我持他信物,前去中原找尋一位陸夫子。”
男人哦了一聲,輕輕頷首:
“你那個師父啊,從來都是這個性子,心里想得比誰都多,嘴上說得比誰都少。總是想著要別人來猜他的性子,給慣出來的臭毛病。”
為尊者諱,關山越面容不變,只是嘴角微微翹起,顯是極為贊同男人的看法。
忽然,荊玄烈冷冷的目光透過廟門的縫隙看向外面。
王道然一對上那道目光,立刻閉上嘴。
荊玄烈哼了一聲。
又聞一聲鏗鏘。
一口黑柄長刀插在青石板內,紫檀刀鞘散發出一股清香。
老人什么都沒有說,卻像是什么都說了。
關山越拔出刀,扛在肩上,就這么轉身離開了。
明明有很多話,可當他看到那個魁梧身影時,關山越卻什么也不想說了。
風聲呼嘯,關山越沒有回頭,只是抗在肩上的刀鞘一偏一轉,化去全部沖勁。
一只酒壺順著肩膀,落入關山越手中。
他仰頭灌了口酒,這既然是他選擇的路,那便再不回頭。
砰然一聲,廟門緊閉。
王道然拍了拍關山越的肩膀,笑道:
“小兄弟,如若此戰得以生還,你我北荒再聚。”
隨即男人灑脫而去。
關山越目送他的身影縱入長空,化作天邊渺然一點。
關山越知道,男人此去,恐是九死無生。
可他還是去了。
為了同樣的目標,關山越也要走了。
他抬起頭,出神良久。
此刻天邊已是泛起微白,可他卻是在王道然走后才察覺到。
孤鴻南去,如刀光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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