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廳里,顏承很隨意地坐在沙發上。
卓歌坐在他旁邊,坐得筆直,她的身份不容許她在陌生環境里太過放松。只是因為穿得太厚了,怎么看都像是縮成一團的,不太正經。
別墅裝潢偏向于古典歐式風,暖色調。此刻,伴有輕柔的古典鋼琴曲。
卓歌聞聲看去,會客廳右上方有一間半掩門的房間,透過點空隙能見著里面有人在彈琴。
真有錢,還專門請人配BGM。她想。
林俊茂進來了,只有他一個人。
“顏先生,知道您不喜歡鬧哄哄的,就沒有準備宴席,還希望您不要計較。”林俊茂活像一位受人愛戴的老人,笑呵呵的。
顏承說:“我是來收賬的。”
他很干脆,直截了當地道明主體。
這很符合他的性格。雖然才相處短短一天,卓歌也算是明白,顏哥不喜歡說廢話,也不喜歡愛說廢話的人。她不由得估摸,自己應該不是個愛說廢話的人吧,應該吧。
林俊茂笑了笑,坐在顏承對面。他顯老態地呼嘆了口氣,然后笑著說:
“顏先生一點沒變,還是這么年輕,也還是這么直接。”
顏承看著他,眼神平淡。
林俊茂不太喜歡跟顏承目光相對,不由得往別處看了看。
“不過,顏先生就不先確定一下自己這門生意做成了沒有嗎?”
顏承右手大拇指捻了捻食指指肚,“成沒成你比我清楚。畢竟,那朵胸花戴在你妻子胸前。”
“總得有個見證才是。”林俊茂笑呵呵地說,“都是生意人,該是知道一手交貨一手交錢的。”
“你的妻子出軌了嗎?”顏承瞇起眼睛問。
“沒有。”林俊茂置口便答。但他接著傾身繼續說:“但我不確定她之后還會不會出軌。”
“所以,你想表達什么?”
林俊茂笑了笑,“在我的妻子死去之前,我都不能確定顏先生給我的那朵胸花到底管不管用。畢竟,只有死人才不能出軌。”
旁邊卓歌心里一尋思,林俊茂在這兒鉆空子,卡BUG呢。她記得之前顏哥跟自己說話,這門生意的主角“金玫瑰胸花”是用來禁錮住林俊茂妻子的心的,讓她只會愛他一人。林俊茂這么一說,就擺明了說雖然他妻子現在沒有出軌,但不確定以后會不會,在她死之前,都不能確定,那這門生意就還沒做完。
她不由得好奇,碰到這種情況,顏哥會怎么辦呢?
顏承認真地看著林俊茂,沒有說話。接著,他環顧這奢華的會客廳,說了句題外話:
“你趕上了個好時代。”
林俊茂臉上始終掛著若有若無的笑。這似乎是他這個地位,這個年紀所常有的一種表情。
“當然,也感謝顏先生。”
“謝我什么?”
“謝顏先生讓我謹記,世上永遠有你看不到的一面。”
“哦。”顏承隨意應了一聲。
林俊茂微微一愣。顏承這不以為然的表現讓他心里不太舒服。
“那顏先生,這門生意,你怎么看?”林俊茂把問題拋給顏承。
顏承點頭,“我做生意講究個誠信,自然是不會違背契約的。”
林俊茂笑容微微張開一些。
卓歌看向顏承,沖他擠眉弄眼。她以為顏承是要順了林俊茂鉆空子,真就等他妻子死了再來。
“顏哥,就這么算了嗎?”她見顏承不理她,就明著問了出來。
“算了?”顏承挑起眉,“誰給你說算了的?”
林俊茂剛張開的笑容又收了起來,身子也坐正了一些。只是他一把年紀了,腰桿怎么撐也撐不直的。
顏承看著林俊茂說:
“我做生意不分人,不管品性。你心里怎么盤算的我不在意,我來這里只是收賬的。四十年前說了四十年后收走你的靈魂,就不會拖到下一年。”
林俊茂表情微微一僵,“但是生意還沒結束。”
顏承搖頭。他甚至不愿跟林俊茂多做表情,“你果然是不清楚,這門生意在四十年前就已經結束了。從來都沒有什么前提條件,只不過是你欠了我四十年而已。”
林俊茂額頭滲出一滴冷汗。
顏承站起來,看著他,目無表情,“今天,我來收賬了。”
燈光迎著顏承,淺淡的影子拉長,垂在茶幾上,落在林俊茂腿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