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茹蘅來說,死幾個凡人當然不重要。
但若是執行這么簡單的任務,帶出去的人卻沒有幾個活著回來,這不僅會讓她成為朔北帝宮里的笑話,丟了宗族的臉面,還會讓政敵抓住她的把柄,在帝君面前給崇禮女官的位置推薦幾位其他人選。
“你有兩個時辰解決這個問題,陸依橙。另外,除了方瑋恒和方蘇彤,其余雪羽衛負責護衛神女大人的車駕。”
方茹蘅裹著錦毛斗篷出了馬車,站在雪地里看著后方驚慌的人群,穩穩地下達命令。
“是。”
陸依橙行了禮,帶著那個叫小董的護衛一同退下。
剛剛正是這個不起眼的護衛報告長官,朱四六和王大米的瞳孔有異樣,懷疑冥鴆獸死后仍舊有毒,并且已經入侵到了兩個護衛的體內。
“你是怎么知道他們倆中了毒的?”陸依橙在路上隨口問道。
“我伯父是位凡人煉毒師,所以我對毒懂點皮毛。實際上我也不敢確定,但是既然有這個苗頭,我肯定先上報長官。”
“嗯,做的好。”陸依橙點頭,“你和那些護衛好像不太一樣,讀過幾年書吧?”
“也沒有,都是家里面自己看看的。”小董聲音很低,摸了摸耳朵。
“你伯父,有沒有告訴你這種毒怎么解?”
“您也知道,冥鴆獸一般死后不再有毒性了,所以怎么解我實在不懂。不過我伯父說過,活物的毒,一般都能靠生長在它附近的某種東西解。”
“沒錯,不過沒什么幫助,幾乎所有仙醫師和煉毒師都知道這個。”
“據我所知冥鴆獸也有天敵,正是同樣生存在懷東邊界密林中的幻魅妖狐,凡是中了狐媚幻術的冥鴆獸幾乎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幻魅妖狐并不懼怕冥鴆獸的毒霧,這不正是說明它們天生克制這種毒?如果以幻魅妖狐的血為引,說不定就可以調制出解毒湯劑。”
陸依橙聽了這番話,立時對小董刮目相看,一介凡人能對稀罕的毒性魔獸了解到此般深入的程度甚為少見。
她手中確實還有一些從獵魔人手中收購回來的幻魅妖狐的血,本打算研習致幻類的功效時用,沒想到卻在此時派上了用場。
“對了,陸醫師,您最好也抽空檢查一下自己,雖然仙法師不容易中這種毒,但是您畢竟直接接觸了毒素,變異的毒素防不勝防。”小董點頭致意,回身歸隊了。
“這不至于吧。”
陸依橙不是沒有接觸過冥鴆獸的毒素,以前從未聽聞過仙法師會在沒有外在傷口的情況下中這種毒,她甚至根本沒想過這種可能性,可是謹慎起見,她還是用銀針測了血。
以仙力內查并未發現毒素,可是銀針上的血卻已經有變暗的跡象,雖然目前毒性極淺,但,她也中毒了。
陸依橙將銀針上的血跡拭凈,盤坐在車內靜靜思慮了幾分鐘。
如果以仙力驅除毒素自然可保自身無虞,但要花費多久未知。
如果先用這兩個時辰調制解藥,能否成功她自己心中也沒數,變異的毒素沒有人敢打保票,可一旦成功可以救下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
最終陸依橙還是秉持著醫者仁心的信念,深吸了一口氣,將隨身攜帶的六十八種與冥鴆獸有關聯的草藥丹丸以及溶液統統拿出來,根據不同的比例反復篩選搭配。
八尊藥鼎同時開爐,在陸依橙精準的仙力控制下最大限度地融合藥性,配置成八盞湯劑。
不同原材制劑耗時各不相同,每完成一種,就讓體型相對健壯的士兵試喝。
幸運的王大米成為了實驗品之一,他排在第四位,所對應的湯劑正是最后一批才完成。
誰也不知道喝了之后到底會怎樣,王大米只能選擇死馬當活馬醫,抱著和世界告別的心態喝了下去。
身上倒是沒什么感覺,不痛不癢,只是腦子有點昏沉。
沒多一會兒,他竟然開始出現幻覺,認為自己頭頂長出了一朵花,需要時不時澆澆水,否則花死掉了,他也會一起死掉。
隔著老遠圍觀的護衛們甚至沒忍住笑出了聲,可憐的王大米除了忍受死亡的威脅還要淪為笑柄。
幸好這一劑藥多少起了作用,雖然這其中幻魅妖狐的血副作用有點大,起碼能夠保證毒素不再危及生命,只是會讓凡人產生一段時間的幻覺,幻覺結束,就證明冥鴆獸的毒素也徹底消除了。
好在陸依橙及時給他吊了一口仙氣,讓他撿回了一條命。
即便如此,王大米仍然是幸運的,因為實驗需要成為了有仙氣護體的凡人,而那些已經被染上毒素的凡人可就沒這么幸運了。
王大米沒敢告訴任何人,他在陸依橙問診的馬車中無意間看到了仙醫師自己的血也有輕微變色的征兆。
冥鴆獸死后,又帶走了三個人,這其中有一個,就是朱四六。
王大米親自將朱四六的尸身埋于地下時,在他的墳前鄭重地磕了三個頭。
“希望你這一世積下的功德,能讓你來世投生到仙法師家族吧。”
這是很多凡人去世后,墓碑前最常聽到的悼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