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廟已荒,在這荒寒萬里、蕭瑟落寞的秋日中看來它本不值得注意,但秋風中卻帶著幾許若有似無的血腥,而風吹過的地方正是神荒廟。
山野中的小廟由來已久,即便是村里最年長的老人也絕說不清它的來歷,平日里除了打獵的男人之外也是沒有人愿意靠近它的,只是今日的小廟里卻不知為何多了許多的人。
確切的說,應該是許多死人,廟宇本就不太大,原本破落的神龕也終于毀在了這些不知因何而死的人手中。激烈的拼殺使得這個年代久遠的小廟搖搖欲墜,就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在飽經風霜之后終于就要死去。
殘秋本是荒涼的,在這個落葉飄飛的季節死去的人又是不是真的能像是樹上飄飛的黃葉那樣落葉歸根呢?
沒有人知道,除了那些死去的人之外絕沒有人會知道……
那么既然有死去的人,又是否還有活人存在呢?
有,當然有!在滿地的尸體當中還立著三個人,他們雖已血污滿身,但他們無疑都還活著,因為死人是絕不會立著的。就像是樹上的葉子,當它落下的那一刻才真正算是死亡。
終于,還站立著的三人當中有人開了口:“馮翼,章逸飛既已避世而去,那么他留下的東西也當由江湖中人共享,你憑什么自己獨吞?”
說話的這個人看起來本不是強盜之相,只不過話語中卻不甚講理。至于那個叫馮翼的男子,在聽了這番話之后也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厭惡之態,看來他一定是一個修養極好的人。只聽他答道:“蕭國太,你何須冠冕堂皇?不過就是想搶奪“馭龍劍典”嗎?有本事來拿就是!”
“你……”蕭國太本欲發怒動手,那另一人立刻截道:“蕭兄且息怒,這馮翼本已是強弩之末,他是想激怒你,然后才好找機會逃脫。”那人說著,轉頭望著馮翼,問道:“馮幫主,我說得可對?”
“對,簡直對極了,可我就算是強弩之末,你們兩個連強弩之末都算不上的人又能奈我何呢?”
馮翼淡淡的笑著,他對自己的絕頂輕功還是很自信的,要知道,十多年以前他就能憑借“飛星踏月”出入任何地方。況且,眼前這兩人率眾圍攻都沒能得手,現下他們的嘍啰又已死傷殆盡,他的顧慮也當然少了許多。
只不過,蒼天從不護佑善人,馮翼的話音剛落,那破落的廟門之外卻立刻有聲音響起:“馮幫主輕身功夫冠絕天下,若是平時,他們兩人當然奈何你不得,但今日卻已不同了。”
來人說著,已抬腳踏進了廟門,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他的面目冷峻無神,看來正是那種韜光養晦、隱忍多時的智者。隨著他而來的還有一個妖艷的婦人,這婦人看來大約已有三十多歲,渾身上下卻還像小姑娘一樣打扮得花枝招展,明顯已不符合她的年紀。
馮翼看到這兩人,心底早有寒氣升起,只因那男子乃是當年赫赫有名的百毒門主李君臨,能跟在李君臨身邊的女人當然也不容小覷,她的外號叫“毒花蜂”,就是當年惡名昭著的五大毒師也得對她敬而遠之!
“李君臨?我早該想到憑蕭國太和趙宇的武功根本不敢打本座的主意,原來竟是你在背后撐腰。”
馮翼看著李君臨,雖然心頭略感意外,但面上卻還是從容淡雅,哪知李君臨突然道:“現在才知道會不會太晚了些?”
隨著李君臨的話音落下,馮翼突然感覺腹腔之中有一絲不適,然后這種感覺很快向著全身蔓延,并越來越強烈,他久涉江湖,當然知道這是中毒的征兆,“你……你什么時候下的毒?”
“我?呵!”李君臨冷笑著,“下毒的人是你自己,并不是我。”
百毒門以奇詭高絕的下毒手法著稱,所以馮翼自李君臨出現之后就一直不曾放松警惕,哪知道還是沒能躲得掉。
“我自己?”馮翼很疑惑,但憑他的聰明很快就找到了答案,“你好狠!真不愧是百毒門主!”
“哈哈哈!”李君臨大笑,道:“只要能讓馮大幫主中毒,犧牲這一點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李君臨的大笑聲中,馮翼把目光轉向那些早已死去的尸體,此刻那些尸體上的斑駁血跡已果然開始發黑,原來,這些殺手早已被喂了劇毒,他們身上流動的鮮血被毒藥浸染,自然也就成了移動的毒藥,而馮翼在與他們激戰之時又粘上了這些人的鮮血,所以李君臨才會說讓馮翼中毒的是他自己,但馮翼若不殺人,那此刻他豈非早已被殺?
殺人是死,不殺人也同樣是死,不得不說,李君臨這一招的確高明至極。江湖本就是爾虞我詐的地方,險惡、貪婪的人性催生出了一批又一批的至毒之人,李君臨便是這其中的一份子,雖然他們最后的下場一定會得到應有的報應,但此刻的馮翼呢?
他是不是要先李君臨一步而死?
強如馮翼的下場也如此悲寂,那手無寸鐵的百姓呢?他們是否更為不堪?
還有神荒廟之外又是怎樣的一個世界?
這個充滿爾虞我詐的世界當中又存在著什么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