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陽兄此言也差矣……”
唇槍舌戰,你來我往。
其實局面很簡單,眾館主顯然分成了兩派。一派,是急于報仇的郝城和四家即將被陳酒“拜訪”的館主,拉攏了兩三個交好同行,希望霍殿宇立即出面,保全自家武館的聲名;
另一派,則是以王臣陽為首的,當初沒有和左鳳圖打過擂的館主,純屬看熱鬧不嫌事大。他們心里想的是,雖然陳酒揚言要踢遍十九家,但有霍殿宇這座大山在前頭擋著,災禍怎么都落不到自家頭上,既然這樣,何不看別人出丑挨打?說不定,自己還有機會從被踢倒的招牌背后分潤一些利益。
值得一提的是,驤英、鴻升兩家被踢過的館主居然也站在王臣陽這一側,用一種陰冷的目光盯著剩下四家的館主。
雙方爭論不止,一片吵鬧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呼……呼……”
是鼾聲。
明明音量很小,但吵得臉紅脖子粗的眾館主卻在第一時間閉上了嘴巴,齊齊望向主座。
霍殿宇用手肘支著腦袋,雙眼閉闔,打著呼嚕。
沒有一個人敢發出半點雜音,就像是畏手畏腳的猴子們,生怕吵醒熟睡的老虎。
幸好在這時候,之前被揮退的宮晉再次從后堂步入了正廳,彎下身子,在霍殿宇耳畔輕聲說了幾句話。
“……”
霍殿宇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
“昨天去北安里看白俄女人跳舞,夜里兩點鐘才回,人老了,身子骨乏得厲害,諸位見笑,見笑。”
頓了頓,
“大家的訴求和意見,老頭子我都記下了,但尚需斟酌一番,請先回吧。”
眾館主不敢多言,紛紛告辭。
霍殿宇一口飲盡涼透的茶水,從主座上站起,在宮晉的陪同下進了后堂。
剛抬腳邁過門檻,一團須發皆張的五爪行龍就闖入了視野。
多羅武哲郡王,載臨。
“王爺。”
霍殿宇打了個馬蹄袖,腦袋垂低,看不清表情,
“王爺萬金之軀,紆尊降貴光臨寒舍,可是有什么大事么?”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敘敘舊了么?”載臨笑呵呵問。
“王爺愿意來,是草民的榮幸。”
“坐吧。”
“謝王爺。”
“殿宇啊,”
載臨抿了一口茶水,微微皺眉,將茶碗放回桌上。
“咱們認識多久了?”
“十年。”霍殿宇眼皮耷拉著。
“是,十年了。”
載臨點點頭,露出追憶的神色,
“十年前,你身無分文來到王府,想憑著祖上的關系找份差事,是本王看中了你,把你送上了比武擂臺。你這座老宅子,是本王幫你贖回來的;你送徒弟去投奔山東督軍,是本王幫忙牽的線;三個月前,你向本王借槍,伏殺左鳳圖,本王也毫不猶豫借給了你。
這么多年了,我不要你的名聲,不要你的功業,外人只當你背后是山東督軍,卻沒人知道本王的付出。這些,你都沒忘吧?”
“王爺大恩大德,草民銘記在心,粉身碎骨無以為報。”霍殿宇嗓音嘶啞。
“沒忘就好。”
載臨笑容和煦,
“別說什么粉身碎骨了,多晦氣。但本王如今倒還真有一件小事,用得上你。”
“王爺……”霍殿宇抿了抿嘴唇,“但說無妨。”
“也不是什么大事。”
載臨稍頓了一下,眼神變得犀利懾人,
“本王希望,中州武館全館上下,隨本王搬遷去東北,再造盛世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