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臨神情陰沉,
“本王肩上可是擔著大清的復國重望,你們就是這樣負責的么?”
“我們的安排沒問題,但支那不也有句話,‘世事難料’么?過程雖然有些小小波瀾,至少王爺您平安上了船,這就足夠了。”賢一淡淡回答。
“你什么態度?!”載臨一拍桌子。
“王爺,你才應該注意你的態度,這是大日本帝國的船只。”
賢一將酒杯放在載臨面前的桌上,
“請好好休息,到了東北,還有很多大事在等待王爺。我就先告退了。”
“……”
載臨恨恨盯著賢一的背影,直到對方徹底消失在門后頭,才將目光移回了桌面。
紅酒殷色如血,好似臉上剛擦去的模糊血肉,令載臨一陣反胃,嘴里似乎泛著咸腥的滋味兒,便一揮手打翻了高腳杯。
鮮紅酒液流滿圓桌,順著桌沿一滴滴墜落。
滴答,滴答。
……
滴答,滴答。
鮮血順著血槽涌流,在船板上暈開一大灘。陳酒用左手緊緊捂著日本兵的嘴,右手緩緩擰動小太刀恒綱丸的刀柄,士兵兩只瞪大的驚恐眼眸中,瞳孔逐漸渙散開。
這里是船艙最底層,陳酒和五個喬裝保鏢藏身在貨物之間。
滾熱血液沾了滿手,陳酒面無表情。
……
“護送載臨是日租界今夜的頭等大事,沿途會布滿日軍的暗哨,路上找不到下手的機會。我會派兩輛車在武齋碼頭附近突襲,車上的人會死,所有人都會死。”
“白白送死?”
“是,也不是。他們唯一的任務,是釣出武齋碼頭的駐扎日軍,給你們撕開潛入的口子。”
“暗度陳倉啊。”
“沒錯。武齋碼頭離日軍駐地太近,如果在碼頭上動手,支援日軍源源不絕,咱們人手不足,此舉并不明智。我查過了,那是一艘商用輪船,上層載客下層裝貨,只要把你們六個人送進貨艙,船一開,整艘船就會變成漂浮在海上的孤島,咱們的人數劣勢將拉到最低。”
“有多低?”
“載臨應該帶了二十個人左右,算上船上的日本兵……六比三十吧。”
“嗯,很低了。”
“這種制式輪船,圖紙不難找,我會特意為你標出電箱室。”
……
“陳先生,我們去電箱室了。”
疤臉保鏢拉動擊錘,將子彈壓進手槍槍膛,可怖的臉龐上綻開一個笑容。
“走好。”
陳酒點點頭。
五個人快步離去,腳步聲在底艙中空曠回響。
陳酒閉上眼睛,握住肩上的長刀布裹,一動不動默默等待,半張臉映照在燈光之下,仿佛一尊來不及刻完的石雕。
過了片刻,一陣激烈而急促的交火聲從貨艙外撞入耳畔,隔著一層層墻壁,顯得模糊不清。
陳酒巋然而立,眼皮顫都不顫。
槍聲持續了好一陣子,終于低了下去,粘稠的寂靜重新包裹在身上。
燈光一滅。
黑暗降臨。
陳酒豁然睜眼,兩柄長刀振裂布裹,一雙眸子在黑暗中泛出了森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