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中卻側臥著一個年輕女子,容貌頗為清麗,一身上好的綾羅綢緞,此刻濕漉漉的,散亂的發絲黏在額頭上,浸濕的衣衫……
“咳咳。”
陳酒收回目光。
用【陰陽】來看,只是個凡人。當然,不排除善于偽裝的陰物精怪的可能性。
刀背探出去,輕輕拍了拍,
“姑娘,你還好么?”
女子咳嗽了幾聲,唇間嘔出一口水,身子也坐正了過來。這時候陳酒才發現,對方懷里抱著一個用紅布裹起來的小物件,河水將布料打濕、緊貼,看上去頗有棱角。
女子一睜眼,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抹刀鋒,嬌軀顫了顫,發出一聲驚呼。
“莫慌,我不是賊人。”
陳酒長刀平舉,問:
“這船,是哪兒來的?”
“買自上游渡口,”女子驚魂未定,“用來……渡河。”
“渡河?”
陳酒皺了皺眉頭,
“你可知這里是哪兒?”
“三妒津,妖邪之渡……”
“知道有古怪,還偏要舍近求遠,從妖渡過河?”
陳酒皮笑肉不笑,
“姑娘,我看吶,你莫不是個妖物吧?”
刀口森然,凜凜生寒。
“我不是,我不是!”女子嗓音發顫,“小郎,請聽小女子解釋。”
“你講。”
“小女姓崔,名毓,是京畿崔家莊人氏。崔家本是渭河的船戶,祖上曾在河中打撈出一尊半尺長的龍王木雕,從此便預知風雨,往來行船,獲利頗豐。崔家神龍年間遷來京畿居住……”
“停一下。”
陳酒摩挲著刀柄,
“我不要崔家的家譜,只要你的來由。”
“小女子的來由,偏和這家譜有關。”
崔毓此刻已經鎮定了許多,
“家父昨夜,夢到了一個衣著華貴、面目不清的神異身影,那身影言說,崔家祖輩是承了善因,方才成就如此家業。”
“有因便要結果,崔家若不想門戶破落,需出一個嫡系子女,在三日之內沿既定道路,將木雕送至長安的龍王廟,行程不可有一處偏離,否則將受重罰。三妒津,偏就在這條路上。”
“崔家雖然家大業大,人丁卻單薄,家中嫡血只有我與阿爺。”
“阿爺本想親自前往,但他素讀詩書,小女子擔憂三妒津妒才,便偷取了龍王像,只帶兩個自愿陪同的伶俐奴,買了船,打算強行渡河……”
“你只知這渡口妒才,不知它也妒顏么?”陳酒出言打斷。
崔毓沉默了片刻,
“自然是知道的。但阿爺年事已高,又是家中的頂梁柱……”
“繼續說,說渡河。”
“喏。”
女子點點頭,
“行船前半程,風平浪靜,誰知剛一過半,驟然大刮風波,將兩個家奴一下子卷入了水里。”
“小女子本以為自己也必死無疑,可懷中龍王像突然變得極重,風浪難以打翻小船。小女子被一口水嗆暈,再開眼便是小郎了。”
龍王像?
陳酒放下刀,眉頭緊鎖。
自己剛打算對付三妒津,便遇上了這么一件鎮水的法寶,真的會有這種巧合么?
“小郎,”崔毓小心翼翼,“小女子還不知你是何人……”
“我啊,”
陳酒咧嘴一笑,蓑衣往身上一披,
“我是個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