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交趾進貢了幾十枚,貴妃娘娘喜歡得緊,可惜數量太少,沒幾年就全用光了。這東西實在太過稀罕,圣人催也催收不上來,你這一盒算是撓中圣人的心窩了。”
黃門行了個叉手禮,
“這件寶貝,我稍后會替你貢上去。陳先生,請進屋吧。”
“你送?”陳酒瞇了瞇眼睛。
“陳先生放心,宮中人最講規矩,斷然做不出那種截胡的事情,這些猖兵皆可作證。”
小黃門倒是沒有貪墨下來的心思,畢竟有一隊猖兵在身后看著。
這群鐵罐子奉宮中兩位**師的令,往好了說是鐵面無私,說得難聽點兒,其實就是油鹽不進。自己若是守規矩,他們便令行禁止;但自己的舉動但凡稍有出格,就會被上頭知曉,便是有心借機揩油,也沒這個膽子。
“下一個。”
下個人報完名字,交完路引,將一幅泛黃的圖卷在桌面上鋪開。
“你這是?”
“此圖名為澤國陣圖,是祖輩留下的法寶。”那人一臉自信,“若是善加使用,能讓數百庸卒抵精兵數千,且聽我細細解釋……”
“叉出去。”
那人話還沒說完,就被兩柄長戟叉住喉嚨,直接拋了出去。
“下一……”
“憑什么?!”
黃門的聲音被大喊蓋住。
那人躺在路面上,勉強撐起腦袋,捏著陣圖憤然開口:
“憑什么前面的過了關,我就不行?那瑞龍腦除了奇香,并無神異,我這可是能幫邊關將士殺敵建功的有用法寶……”
猖兵正欲上前,被黃門攔住。
“且等一下。挑了這么久,我也乏了,難得有個真傻子,由我耍弄。”
黃門打著哈欠離座,低下頭盯著那人,“你想知道憑什么?我先問你,什么叫有用?”
“利國利民,便是有用……”
“錯了。妥帖帝心,方才有用。”
黃門朝虛處拱了拱手,
“圣人貴為天子,什么好東西沒見過。撒豆成兵的神符,驅風引雷的戰車,哪個不比你這破圖強?但這些玩意兒,能讓圣人開心么?不能。”
“是,論神異,瑞龍腦或許比不上你的破圖,但它合了貴妃娘娘的心意,就合了圣人的心意。大唐雄兵百萬,不缺你幾千精良,但圣人啊,缺貴妃娘娘的一笑。”
“大唐君主,豈可如此昏……”
那人嘴唇顫抖。
“慎言!你找死,莫要拉上我!”
黃門臉色驟變,怒喝一聲打斷了剩下的話,使勁揮動袖袍。
“妨礙燈會選拔,打!狠狠打!”
猖兵的山文甲戰裙淹沒了倒在地上的身影,陣圖跌落在塵土里。
……
陳酒步入小屋,微微一怔。
屋內空空如也,之前進去的十幾個人全都沒了身影,只有一個門框佇立在正中,上頭雕刻著繁復玄奇的花紋圖樣。
“怎么著,任意門?”
陳酒摸了摸下巴,也沒遲疑,一步邁了過去。
驟然昏暗。
沒幾秒鐘,視野恢復清晰,卻已立身在了一座坊市當中。
“西市?不是幻境……”
陳酒瞇著眼,【陰陽】四下環顧。
的確是自己熟悉的西市,建筑街景實實在在,若說唯一的異樣……
一個人都沒有。
攤位上的芝麻胡餅冒著熱氣,水盆羊肉在大鍋里隨香料翻滾。路邊溝渠中靜靜流淌著積雪融化的溪流,寫了“茶”字的布幡在半空搖搖晃晃。
但,
沒有人,這些原本充滿煙火氣的景象,就顯得無比詭異。
就在這時,天空一聲巨響。
嘩啦!
陳酒豁然仰頭,瞳孔微微一縮。
瓢潑暴雨,不,潑天巨浪當空而降,照著整座西市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