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蛙靜靜趴在肩膀上,任憑陳酒身形如風,蛙身不動如山,就跟黏在了上頭一樣。
光禿禿的竹竿隨手一丟,陳酒頂著一雙發青泛黑的眼眶,就跟幾天沒合眼了似的,蒼白又萎靡,頭疼欲裂,哪怕吞下一整根【王十二的冰糖葫蘆】,也只是稍稍緩解。
除地魂外,三魂七魄全部受損……
這可比當初鬼頭罐那一遭狠得多,只是陳酒如今也有所提升,才顯得沒那么嚴重。
饒是狀態如此,
一路行來,陳酒也出手截了兩次胡,參與了一回混戰。沒再多造殺債,只是打暈了六個人,又拿下四片花瓣。
四加四,離一簇完整的玉蘭花還差了一葉。
陳酒停下腳步。
九層高臺近在眼前。
山一般高大的黃金臺下,坐著個衣衫襤褸的渺小賭徒,額頭彌漫著燦爛的光華,鬢角簪著殘缺的六葉花,左手捏骰盅,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一枚暗黃色的骰子,也不知什么材質。
陳酒微微一瞇眼睛,便看見骰子上瘋狂閃爍的混亂光芒。
仔細一瞧,骰子六個面并非點數凹槽,也并非魚蝦蟹,而是幾個圖案。
衣袂飄飄的俊朗算師,吞吐寶光的琉璃獅子,黑衣火發的赤足孩童,風沙凝聚的猙獰面孔……
“守株待兔?好想法。”
陳酒扯了扯唇角。
要不是他的落點離高臺比較遠,估計也會做出和對方一樣的選擇。
“搜一整條街,也不如等幾個人。凡是想從這西面登臺的,全都在這兒了。”
賭徒上上下下拋著骰子,眼睛一亮,
“誒,你有八片花啊?真多。”
“你的六片,也不少。”
陳酒屈指彈了彈腰間的玉蘭花,表情輕松,
“全押上,打一架?”
“不打,不打。”
賭徒抽了抽鼻子,搖頭,
“你比他們都強,咱們不管誰碰碎了誰,另一個免不了傷筋動骨。”
“螳螂捕蟬,總有黃雀,你看看附近,好幾雙眼睛盯著呢,咱倆一碰上,結果只會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在這兒撿了這么久的便宜,可不想到頭來白白再讓別人撿了便宜。”
【陰陽】四下一望,幾團彩光如夜里火炬,藏也藏不住。
“不打,就讓開。”陳酒聲音冷冽。
“但是我又貪吶。”
賭徒一拍大腿,舉起骰盅,“要不,咱倆賭幾盅,用花瓣作注?”
“用你的骰盅賭你的骰子,你傻還是我傻啊?”
陳酒用一種看白癡的目光盯著賭徒,右手默默握緊刀柄。
“放心,我絕不出千。”
“沒興趣,咱們還是打一架吧。”
“……”
賭徒和陳酒對望了幾秒鐘,嘆了口氣,默默挪開屁股讓路。
陳酒扶著刀柄越過賭徒,徑直登上黃金臺,沒幾步,就聽賭徒在身后喊:
“刀客不賭骰,就像詩人不喝酒,太沒勁了。咱們在玄元燈會上遲早再碰面,到時候,我肯定讓你和我賭一把,帶你嘗嘗鮮。”
陳酒根本懶得搭理,踩著臺階層層往上。
立足在高臺頂端,還沒來得及回頭看一眼風景,一道撕裂天幕的金光垂直而降,刺眼的強光讓陳酒下意識閉上眼睛。
再睜開。
已經置身于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堂。
“新來一個。”
十幾道身影立在周圍,
其中,一個脖子上掛了三片花瓣的粗獷漢子張開嘴巴,聲音很大很刺耳。
“呦呵,還是個小白臉,這臉色虛的……”
戛然而止。
陳酒指間拈著缺了一葉的八瓣玉蘭花,笑容和善,
“你講什么?我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