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酒的是八葉花,側目一瞥,賭徒雕了七葉。
“上元日,辰時,持此牌入花萼相輝樓,圣人將親自擢選爾等的甲第排名。”
羅公遠一揮袖袍。
下一刻,
眾異人已經站在緊閉的朱紅宮門之外,回過頭往上一望,“興慶宮”三個鎏金大字赫然在目,高大的墻影似乎壓得人喘不上氣。
陳酒看了眼鳳圖刀。
沒了敕令的鎮壓,血紅紋絡當即恢復活性,蜿蜒如小蛇。
肩頭上,小白蛙收斂四肢,透明的薄膜從下眼臉內側翻蓋起來,睡著了。
“刀兄。”
這時候,一道聲音在身側響起,陳酒一扭頭,正對上賭徒的滿臉笑容。
“時辰尚早,若是有空閑,不如我帶你去西市賭上兩盅?”
……
“陛下,安大人求見。”
“宣。”
李隆基盯著眼前的水簾,隨口應了一聲。
嘩啦作響的水簾中,映出金碧輝煌的大堂,神將探手抓攝,各色令簽落入秤盤。
咚,咚,咚,
肥壯如山的身影幾乎堵住了門口的陽光。
安祿山挪動著沉重腳步,停在階下,推山倒跪柱般雙膝一跪,轟然作響。
卻不是拜皇帝,而是先拜向了一旁的楊貴妃。
“多少年了,你還是死守著這套規矩。”李隆基也不回頭。
“胡人先拜母親,后拜父親。臣是個胡人,不敢忘記自己的出身。”
安祿山復又拜向李隆基,
“陛下不嫌棄臣的卑賤,給了臣守大唐、守陛下的天大榮耀,臣如果得意忘形改了規矩,豈不是有負圣恩么?”
“哈哈哈~”
李隆基笑了幾聲,回過頭,
“你啊,就是因為太耿直,不知變通,才會在朝堂之上屢遭非議。你可知,前幾日就有諫官參你,說你屯兵邊境,意欲不臣吶。”
“陛下明鑒!”
安祿山臉色驚惶,肥肉顫抖。
“莫怕,莫怕。”
李隆基手掌向下壓了壓,
“他們不知你,朕還不知你么?朕就是看中了你這忠厚老實的性子,才放心讓你統轄三鎮兵馬,守御大唐北疆。”
“陛下恩遇,臣必將竭盡綿薄,萬死莫辭。”
“朕不要你死,朕要你好好活著,繼續做朕的肱股良將。”李隆基語氣溫和親近,“你入宮,莫非有什么政事要奏?”
“非是政事。”
安祿山搖頭回答,
“這些年在范陽,臣思念陛下日甚,又因突厥契丹多有異動,不能常常回京,便親手訓了一只海東青打算貢奉給陛下,讓它來替臣盡孝。但范陽至長安路程遙遠,海東青害了水土病癥,調理了些時日,故而臣今日才帶它入宮。”
“你的孝心,朕感受到了。”
李隆基招了招手,“這事倒先不急,來,上來陪朕看看好戲吧。”
“好戲?”
安祿山上前一望水簾,稍作遲疑,“這是……羅仙師的皇律秤?”
“你認識?”
“有耳聞。此秤不量凡俗,只量異人,能夠大概稱量出異人曾涉的刑律,又因為每次動用都須借靠皇氣,故稱皇律秤。”
“你也是異人,要不要量一量?”
李隆基語氣玩笑,
“朕也好奇,你這一肚子肥油里到底裝了些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