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體雪白,沒有一點雜色,喙如鐵鉤子。
“雕出遼東,最俊者謂之海東青。”李隆基上下打量,“海東青,靺鞨人的貢品里每年也有幾頭,卻都不如這一頭俊吶。”
“陛下且聽臣介紹。”
安祿山回答,
“論品種,海東青細分為秋黃、波黃、玉爪、三年龍、麒麟柱、霧里白……其中以玉爪最珍貴,臣也是機緣巧合才得來一頭。”
“野性如何?”
“已被臣馴成了靈性。”
“呵,靈性。”
李隆基搖搖頭,
“鷹隼終究是禽獸之屬,沒了野性,還能捕獵血食么?”
“陛下且看。”
安祿山發出一聲朗笑,
抓住小使的胳膊往上一抬,鷹隼振翅而起,飛出殿堂,直上高空。
“半柱香內,這只羽蟲必定會擒著獵物,貢于陛下階前。”
時間流淌。
云層舒卷。
半柱香已經過去。
天空中云氣散開,湛藍的天色下,只滑過了幾只雀鳥的薄翼。
“安將軍,”
李隆基微微皺眉,
“你的雕呢?”
……
“刀兄,你還會玩雕啊?”
“略懂。”
西市喧鬧的街道上,陳酒拿著一小條生肉,喂給八哥籠里的雪隼。
來西市,不是答應了賭徒去賭坊的邀請,而是為了買鳥。
事實證明,
鴿子只適合送信和燉湯,搞偵查這種事,多少有些強鳥所難。
陳酒原本從鳥市禽戶手里買了一只夜梟,誰知剛放上天,還沒飛幾圈磨合好視野,就成了這只不知從哪里來的雕隼的獵食。
“殺了我的鳥,你就留下頂缸吧。”
陳酒輕撫雕羽,心情不錯。
哪怕是完全不懂行的人,也能一眼看出這頭雪隼的神俊。
遼東和長安隔著數千里,絕不可能是野生的,估計是哪家貴人的寵物,放出來調水膘松根骨,結果好巧不巧一頭撞在了自己手里。
陳酒打開八哥籠。
“去。”
雕隼展翼。
借著銳利隼目,小半座西市盡收眼底。
車轔轔,馬蕭蕭。
“刀兄,你想要鳥,這也搞到了,咱們這就去賭坊吧?”
賭徒搓著巴掌,
“西市的賭坊,我熟,骰盅蒲訛葉子戲,牽魚六籌魚蝦蟹,我都玩得溜……”
“屁股不疼了?”陳酒突然開口問。
“額……”
賭徒提提褲子,
“喝酒喝多了宿醉,第二天得拿淡酒透一透;因為聚賭挨了打,就得多玩幾盅順一順,不然啊,心里頭結著郁氣,會憋出毛病。我這話說得有道理吧,刀兄?刀兄……”
“閉嘴。”
陳酒口袋里一陣冰寒,【札幌神社御守】的示警越來越強烈。
縱目四顧。
人流如織,行人如常。
“不太對……”
最后半個音節,被巨大的音浪吞噬。
火光伴隨著沸騰的氣浪,從一側的賭坊中突兀激涌而出,將門口經過的密集人群沖刷出了一片血肉糜爛的空白!
一道纏繞著詩文的人影重重摔出店門,行行墨字在火浪面前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