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么?”
唐曜嚼著一口薄荷葉,語氣漠冷。
“守捉郎恩必報,債必償,你忘恩負義,別想活著出城……”
唐曜微微皺眉,屈起指頭彈了一下劍柄,蒙面人的罵聲一下子就被痛嘶生生堵回了喉嚨。
“既然你說完了,輪到我說。我說四件事。”
唐曜伸出四根指頭,
“第一,我的仇人還沒死,報仇之前,我不會離開長安城;”
“第二,你們救我一命,我這兩天也替你們處理了幾個扎手的殺人單子,這是買賣,也只是買賣,我并不欠守捉郎什么。”
“第三,”
唐曜頓了頓,眼中浮出濃濃的厭棄之色,
“若是早知你們做人牙子的殺千刀勾當,我當時就算被逼死,也不會敲守拙亭的門。十年,我離開長安不過十年光陰,想不到守捉郎居然就把自己弄進了泥里。”
“第四,那些是人,不、是、貨!”
守捉郎怒瞪唐曜,胸膛鮮紅,每聲喘吁都會噴出幾顆血點子。
“我在邊軍做捉生將時,學過《羅織經》,原本是用來對付敵軍舌頭的,但我也不介意用在你這種人身上。”
唐曜湊得近了些,指甲輕輕搭住守捉郎顫抖的眼皮,低聲細語。
“守捉郎以全城的賭坊為據點,明里斂銀財,暗里做買賣,西市賭坊是個陷阱,告訴我,真正藏人的地方在哪兒?”
……
唐曜甩著手上的血珠子,離開小巷。
身后,幾條饞綠了眼的野狗一擁而上,分食起地上那只鮮紅糜爛的血葫蘆。
爆炸震傷了腑臟,腥甜的味道頂著喉頭。唐曜將嚼爛的薄荷葉子合著血咽了下去,身軀化作兩只黑白相間的杜鵑,飛過數十間屋舍,飛入一方封著柵欄的小窗。
這是一間廢置已久的舊庫房,滿地的爛箱子與破油布,唯一的光源是狹窄窗口投下的光柱,照亮了空氣中浮動的灰塵。
“阿團?”
唐曜輕輕喊了一聲。
角落里,一個板條箱晃了晃,爬出一個瘦小的身軀。
看模樣也就**歲,面龐凹瘦又蠟黃,臉上還掛著好幾片結痂沒多久的傷疤。
“餓了吧?”
唐曜在身上摸了摸,變戲法般摸出半塊胡餅。
“路上遇到一些小麻煩,沒空給你買好吃的,先湊合著充饑。”
小孩沒接胡餅,而是仰起頭,眨著一雙因為過分瘦而顯得過分大的眼睛。
“唐叔,你不是說,今天就能找到我阿姊么?我阿姊呢?”
“……再等等。”
唐曜拍了拍小孩的頭頂,
“今晚,我就去找你阿姊。不僅你阿姊,我會把所有人都找出來的。”
……
“開!開!開!”
“贏了青樓當爺,輸了妓館當龜!”
“嘿,豹子!”
西市另一家賭坊里熱火朝天,骰盅敲擊桌面,銀兩碰撞通寶,好不熱鬧。
賭徒正趴在一張大圓桌上,嘴里喊“大”喊得聲嘶力竭,肩膀突然被人用力一扳。
他雙眼發紅扭過臉來,剛想發作,表情一怔:
“刀兄?”
“賭兄啊,”
陳酒笑瞇瞇的,
“你之前說,長安城的賭坊你都熟,對吧?帶我見識見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