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法善出聲說,
“臣請告退,回去安排玄元燈會一應事宜。”
“你去吧。”
激情浪潮褪去,李隆基看看上去有些疲憊,
“玄元燈會是天寶十三年的開門紅,切莫出半分差錯。”
……
正月十四,凌晨卯時。
鍋里咕嚕咕嚕翻涌,米肉稠粥的香氣只要聞一下,似乎都暖徹了五臟六腑。
陳酒咬一口餅,喝一口粥,緩緩咀嚼,緩緩吞咽。
何渭坐在對面,一邊端著粥碗一邊不停打哈欠,眼角掛著小片的黃糊糊。
陳酒吞下最后一口餅,咽下最后一口粥,擦了擦手,抹了抹嘴。
“我出發了。”
“唔……”
何渭打著瞌睡,腦袋一點一點。
陳酒悄悄湊近何渭耳畔,忽然喊出一聲大吼:
“我出發了!”
“唔!”
何渭打了個激靈,
“一路走好……啊不是,旗開得勝。”
陳酒咧嘴笑了笑,也不再多矯情什么,直起身子離開小廟。
昌明坊一片涼寒。
街上積水經過一整夜,已經結成了薄冰,里頭凍著不知什么碎屑殘渣,踩上去嘎吱嘎吱作響。
路邊臥著蜷縮的乞兒,衣衫襤褸皮膚紫青。肥大老鼠咬住一只僵硬的耳朵,甩動身子一扯,骨肉剝離,斷口處膿血凝固。
病棚里影影綽綽,瘦骨嶙峋卻肚皮奇大的小孩蹲在棚口,扣著地面上的碎冰。他抬起頭看了一眼路過的陳酒,黑乎乎的臉干巴巴的眼,旋即低下了頭,將一塊碎冰含進嘴里。
陳酒腳步匆匆。
離開昌平坊,路上碰到幾隊面有疲色的巡邏武侯,嘴里嘟囔著“守捉郎”、“自招麻煩”、“上元節給爺爺添堵”之類的話。
陳酒拿出雕花腰牌,輕易過了關卡。
終于,禁閉森嚴的興慶宮門近在眼前。
不同于昌明坊,宮門前自然是一派熱熱鬧鬧的勞碌景色。
入選燈會的異人們已經到了一大半,陳酒一過去,便在人群中一眼瞧著了賭徒。
“刀兄,你可真有本事。”
賭徒的臉色十分復雜,半是欽佩痛快,半是痛惜不舍,
“因為你那一通亂殺,守捉郎的人牙子買賣被剝出來了,這事鬧得太大,民眾輿論嘩然,多少貴人也壓不住。昨日,京兆尹急派武侯、不良人連同城防駐軍,突擊了城中全部守捉亭。唉,雖是可惜了那些賭坊,但守捉郎也是自有取死之道……”
絮絮叨叨。
一身黑衣的陳酒默不作聲,閉目養神。
突然,一聲巨響。
轟!
沉重的宮門緩緩打開,露出一片耀眼的大唐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