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飛射野獸,花月醉雕鞍。”
與樂舞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沙盤之上,戰局越發慘烈。
兇潮以一種自殺般的勢頭猛沖宮城,其形其勢如焚城烈火,但在神將猖兵和異人的并肩合作下,宮墻守得固若金石,火煉真金,徒勞無功,兇狂的怪異盡數淪為了功勛斬獲。
但即便如此,
他們似乎也完全沒有出宮救災的打算,燈火喧囂的長安城已經明顯黯淡了好幾大片,被波及的坊市幾成任意宰割的鬼蜮獵園。
在座眾臣戰戰兢兢,顧不得禮數,紛紛注目李隆基,像是頭一回認識自己的皇帝。
“請令神將猖兵出城!請救護城中百姓!”
紫袍老臣叩頭不停,腦門咣咣咣砸地,
“請令神將猖兵出城!請救護城中百姓!您是他們的圣人啊!”
李隆基充耳不聞。
“陛下!”
老臣慘呼一聲,涕泗橫流,
“您到底……到底要做甚么啊?”
……
“李隆基,葉法善,羅公遠,你們到底……要做甚么?”
陳酒拔回兵器,一臉陰沉。
被斬成兩半的耗子化作流光,將任務一進度推上了(35/5)。
陳酒心中卻沒有半分喜悅,反倒有一種拔劍四顧心茫然的無力感油然而生。
長安城的情況看樣子已然完全失控,而這一切的源頭,部分來自巨相的操縱,另外一部分卻來自大唐皇帝的放任自流。
將事情再往回推一推,長安城內怪異嘯聚,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宮中兩位大法師卻視若無睹,他們兩個到底是當真眼瞎耳聾,還是故意裝聾作啞?
如果是故意的……他們圖什么?
逆生種子。
陳酒又想到了這個詞。
“多謝恩公救命!”
這時,一句哭喊打斷了思緒。
少年人滿臉鼻涕眼淚,使勁用袖子抹了把臉,腦門磕得紅腫。
“最近的官署是哪里?”
陳酒記得猖兵的話,城內各處官署軍衙,皆有同袍和駐軍把守。
“回恩公,萬年縣衙。”
“那里應該是安全的,你自己過去吧。”
說完,陳酒準備離開。
沖出宮城外的兇潮之后,這片坊區的怪異,他已經清理過一遍,耗子精是最后一個,倒是不太擔心少年人在路上會再次遇險遇害。
“恩公有所不知,”
誰知,一提起這件事,少年人的眼眶更紅了,悲傷中裹挾著濃濃的憤怒,咬牙切齒。
“我和我阿爺……就是被縣衙趕過來的!”
“怎么回事?”
陳酒停下腳步。
“這些怪異剛冒出來的時候,我和阿爺正好在萬年縣衙附近。當時幾十個百姓都想進去避險,可那縣衙大門緊閉,怎么敲都敲不開,門上還貼滿了符。”
“門后頭的人說……他說,這些流民里保不齊就摻了披人皮的妖孽,若是輕易放進去,恐驚擾屋內的貴人家眷,便用會噴火的神符來驅趕我們。大家不肯離去,他們居然從墻頭上放箭,我和阿爺實在不得已才流亡來了這里,誰知,就這般成了白衣老怪的盤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