錐頭子彈擦耳而過,精確擊中了開在最前頭的一輛蒸汽機車的鍋爐噴口,轟鳴的爆炸氣浪把陳酒都沖得向前一晃。
天空鳥眼視角中,
燃著熊熊火焰的機車殘骸翻滾著裂開,崩飛的金屬碎片狂暴四射,掀翻了兩輛摩托,追擊部隊的速度也不得不為之一滯。
“好槍法,帶勁兒。”
陳酒朝伢子翹了下大姆指,伢子只沒言沒語地點了下頭,就當作回應了。兩人趁著身后追擊部隊被阻礙的空當,一路奔入呼嘯的風雪里。
……
蒸汽混合著毒氣蔓延擴散,驀地,氣幕中探出一只牛皮靴子。一道身影搖搖晃晃緩步走了出來,胸鎧翻卷破爛,頭上脖上裹了件襯衣,眼睛都不露,浸透布料的鮮血不停往外涌。
“將軍!”
旁邊的軍醫挎著醫療箱匆匆跑了上來,“上帝保佑,您還活著。請先注射解毒藥劑,然后由我來進行救治……”
“不用。”
達達尼昂的聲音透過襯衣,音色格外怪異,
“我自己處理。”
“這……”
軍醫剛想再從專業角度勸上幾句話,達達尼昂已經一把奪過了醫療箱,鉆進最近的車廂。
他把其余人等統統驅下車,關緊門,就連四周的幾個透氣小窗都遮得嚴嚴實實,只隔著厚厚鐵皮撇下一句話:
“讓莫爾準將帶領別動隊追擊巫師,大部隊繼續急行軍。”
車廂內昏暗又悶熱,頭頂一方小天窗投下光柱,照亮了空氣中浮動的灰塵。
達達尼昂緩緩摘掉布料,許是一個手抖,腦袋直接從頸腔上掉了下去,“啪嘰”一聲,順著刀口在地上摔成兩半。
他探手摸索了好一會兒,才摸回血肉模糊的部件,抱在懷里,捏著醫療針線細細縫合,一雙眼珠子在眼眶里不停亂旋。
突然,
眼珠向上一翻,盯住天窗。
“我的演技……還不錯吧?”
天窗上,一只西伯利亞白鷗垂下頭,目光碰撞。
……
“原來是你啊。”
陳酒繃著臉,眼神晦暗。
和“達達尼昂”再次對上目光的那一瞬間,諸多疑點在他的腦海中交織,雖然依舊是亂麻一團,但終于捕捉到了線頭。
白鹿丘烽燧堡內的怪物,是以羅剎妖標本為基點,初次登臺;
怪物能夠通過拘束靈魂,占據肉體,掠奪記憶,比如烽燧堡內的僵尸一般的兵士們,比如那個胖乎乎的擺渡人;
幾年前,達達尼昂率領部隊進入落雕谷,全軍覆沒,只身逃亡;
夢境里的達達尼昂,活躍于巴別國一個個故事,巫婆,公主,魚人……仿佛這些蹩腳童話,就是他記憶中的全部過去;
另外,羅剎妖群放任了法蘭西軍隊穿越落雕谷……
“我殺掉了達達尼昂的肉體,卻沒殺掉他的靈魂。”
陳酒喃喃自語,心中浮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如果說,肉體是瓶子,靈魂是裝在瓶子里的水,那在數年前的落雕谷里,舊瓶就已經換裝了那個怪物的新酒。
而真正的達達尼昂,就像打電玩的擺渡人一樣,像烽燧堡的荷蘭兵士們一樣,靈魂被困在了怪物構織的夢境里而不自知……
“那個怪物和羅剎妖之間,大概率有牽扯。”
陳酒深深吸了一口氣。原本他還琢磨,法蘭西軍隊是掌握了什么特殊方法,才能在羅剎妖群的眼皮子底下平平安安開出一條路。如今看來,不是法蘭西人有竅門,而是披著達達尼昂外皮的怪物盯上了千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