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蕭瑟,夜涼如水。
陸元寧合衣躺在榻上,窗外秋雨漸起,她聽著雨落在江面上的聲音,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一夜無夢,再醒來時已天光微亮。
她沒有叫醒琴雙,自己理了理衣裳,便徑自出了船艙。
此時的河面上多了許多從四面八方趕來的行船,從遠處看去如同連接成片的星火。
她靜靜地立在船頭眺望遠方,感受著江風拂過面頰,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都城快到了。
“小娘子,晨露潮濕,當心著涼。”一道恭謹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隨后她的身上就被披上了一件斗篷。
陸元寧回頭看去,入目是一張陌生的臉龐。
她再仔細看去,來人十五六歲的模樣,穿著婢子的衣裳,模樣生得很是秀麗,雙眉間還有一顆紅色的朱砂痣。
陸元寧覺得她有些眼熟,一時又認不出她是誰。
難道是陸氏宗族的長輩送給她隨行照顧的婢子?
在延陵的時候陸氏宗族的那些長輩將她視作空氣,可這次送她進京,倒是給她送了好幾個婢子隨行。
只是上一世的記憶太過遙遠,陸元寧早就不記得那些婢子的模樣了,她只記得進京之后,那些婢子最后都被季姑姑打發走了。
季姑姑不信任何人,繼母朱氏送來的婢女也都只是干一些雜活。
她從前身邊的婢子只有琴雙一人,可她一直將琴雙視作姐妹,直到后來嫁入侯府,她才算是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婢子。
所以一時間,陸元寧不知道該如何回應身邊的婢子。
好在這婢子也不需要她的回應,給她穿好披風后便默默退下了。
陸元寧回頭看了她一眼,心中詫異。
這當真是延陵陸氏送給她的婢子?
這跟她印象中那些眼高于頂,拿鼻孔看她的婢子怎么不一樣?
帶著這樣的疑惑,陸元寧回了船艙,恰好琴雙也醒了,見她回來了,立刻迎上前,拉著她的胳膊道:“小娘子,您起來了怎么也沒跟我說一聲。”
她微微嘟著嘴,語氣里滿是嬌嗔。
陸元寧看了她一眼。
琴雙與她同齡,只比她大五個月,當年季姑姑奶水不夠,為了讓她能吃飽,是給琴雙喝米粥長大的。
因此琴雙的身量要嬌小許多,再兼她模樣俏麗,細眉大眼,舉手投足間滿是少女的爛漫天真,看起來十分惹人喜愛。
這樣的琴雙,若是沒有起那樣的心思,想必一定能嫁個好人家。
她也不至于最后,死得那樣凄慘……
陸元寧想起琴雙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模樣,再對上她如今鮮活俏麗的面龐,心里一陣發堵。
縱使她決定今后不再被琴雙和季姑姑擺布,可只要琴雙還在她身邊,那些悲劇可能就還會重演。
“琴雙,你可知道有個眉間有朱砂痣的婢女?她是長房族叔送來的嗎?”她收起心思,決定從此刻開始疏遠琴雙。
第一件事,自然是找一個可以替代琴雙的婢女。
她瞧著方才那個婢女是個安分守己的。